d无异于以卵击石,但陛下身陷囹圄,我不能坐视不理。何况阿绾尚在宫中,待我设法将她接出来,便兴兵去营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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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淑慎自知说不动这个顽固的夫君,愣了片刻。
卫邕起身,欲往外走去,知道薛氏还固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不肯撒手,他怒火一起,腿往后挣扎了下,薛淑慎尝了一记窝心脚,虽然不重,却立时也松开了手,仰面倒在地上。
卫邕不再回头,朝外走去。
如今薛家包揽大权,薛夫人与楚王把持朝纲,二人合力,撤换了皇帝过去身边的一切亲信和宠臣,改换了薛家举荐来的新人,除此之外,薛夫人暂让自己兄长摄太尉一职,薛氏一夕之间,权倾朝野,朝臣百姓虽道路以目,却没有人敢有异动。
卫绾因为流产,身子出血不止,在东宫一直休养着,无法下榻。
这时卫邕前来请旨,说要接回女儿,养在府中,有卫家的老人在她身旁照料才能痊愈。
楚王那这话去问薛夫人,薛夫人冷冷道:“卫邕老匹夫,这些年来对妾侍所生的一双儿女始终不薄,这会儿又要接回卫绾去,卫绾是我们手中的人质,岂能轻易放过。”
楚王也不想轻易地将卫绾归还给卫家,“但,他毕竟是舅母的丈夫,又是当朝司马,是旧朝的主心骨,咱们还没拿到父皇的圣旨,还暂时做不了卫邕的主,若是不答应他,真将卫邕逼急了,于咱们也没有好处。何况何况孩儿一时不察,大意放走了夏殊则,眼下敌暗我明,形势不利,若是他趁着卫邕作乱,杀回都城,咱们苦心经营的一切,便有可能毁于一旦。”
是啊,造反不容易,牵一发动全身,这朝廷里还有太多硬骨头,是不肯服从薛氏统治的。薛夫人需要设法,让人心归服,最直接了当的,便是拿到皇帝的圣旨。
但皇帝人精,为防止人伪造圣旨,早已对人天下昭告,若无他亲笔署名,压盖玉玺,那圣旨是无效的。像是就为着防他们这一手。
薛夫人道:“暂时确不宜与卫邕撕破脸皮,不说别的,本宫那个姐姐闹腾起来,也是烦人得紧你就回话道,卫绾毕竟已经嫁给了皇家,娘家母亲早逝,回府中休养也多有不便,你感念兄弟之情,欲照拂卫绾,便将她安顿在洛阳城东芷芬院里。一旦堵住了卫邕的口,便将卫绾迁出去,并不安置于芷芬院,而是安置在城北芝兰院,派重兵羁押看守,不许一只信鸽飞进去。如此,卫邕不会怀疑本宫仍将卫绾扣在东宫,即便他们动手硬抢,也不过是扑个空。”
“城东有一座宅院,是太子购置的你去打听打听,看里头人搬出去了不曾,若是还没有迁出去,设法将人逐走。”
楚王无有不应。
卫绾的身体一直在出血,监视着东宫一举一动的宫人,都知道太子妃的这身体,怕是难以好全了,即便能好,恐怕也不能再受孕。这种年代,多少妇人因为胎儿小产而致终身不得受孕的何况卫绾的身子一直没有恢复,终日面无血色,换下来的亵裤都沾满了血渍,情势实在骇人。
月娘终日不离病榻地侍候在卫绾跟前,得知薛夫人要将他们迁出东宫时,心中虽不说,但嘴上都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时能离宫便是最好的。
卫绾迷糊着睁开眼,“有殿下的消息了么”
月娘道:“没有。”
卫绾苍白着脸蛋,一笑,“月娘你不必骗我,殿下是不是要休了我”
月娘抚了抚她的脊背,低声道:“那只是传闻罢了,不过都是些无根之谈,信不得。姑娘不必多想,等咱们搬出了东宫,便设法逃脱薛氏掌控,届时,自然会有机会与殿下再相见。”
卫绾点了点头,“我想,他那么一个人,便是要休我,也是要当面对我说的。”
她不再说话,俯身趴下来,随着走动的宫人摆弄着,送上宫车,缓缓行出宫门去。
北城的芝兰院清幽而隐蔽,适宜养病,也不易引人察觉。目前这一切都是秘密行事的,薛夫人先派了人大张旗鼓地将另一队宫车送到了城东,而他们便隐晦地改头换面,到了芝兰院安顿下来。
而安顿下来之后,卫绾也并没有感到松一口气,薛氏的人依旧无孔不入地蛰伏在偏僻的小院中的每个角落,几乎任何举动,都会落入她们的眼睛。卫绾下身的血早已止住了,但为了偏过薛氏的眼睛,仍旧装作卧床难起。
张太医也受到了怀疑,薛夫人为了谨慎起见,已另外派遣了一个太医过来。
这个太医医术精湛,卫绾知晓哄骗不过他太久,正一筹莫展着。
夜深人静之时,月娘将烛火灭了三根,走到了卫绾病榻旁侧侍奉,卫绾嘟囔一声,忽然撒起娇来,不让月娘离去。月娘神色有异,便也脱去了鞋履,随着她上榻。
卫绾吹灭了最后一根长烛,道:“月娘,你陪我睡吧,我实在睡不着。”
说着她的左手便拉住了月娘的手掌,写道:“有我父亲和阿兄的消息么”
月娘一惊,随即口头应着,也在她掌心写:“三郎被拖出了洛阳,去向不明。卫大人,也暂时没有动静。”
风平浪静之下,卫绾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薛夫人正在等着皇帝加盖玉玺,昭示天下禅位于楚王。她也不知以陛下的心气,能支撑到几时,若是那时候殿下还没有回来,恐怕日后楚王真成了名正言顺,便很难复位了。
月娘见卫绾一阵沉默,明知她的心思,却终是忍不住写道:姑娘在想殿下
卫绾没有写,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娘又写:殿下是人中之龙,迟早能回来营救姑娘,摆平一切动荡与霍乱。
卫绾但愿如此,她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便再度沉入了一场梦境,这场梦比上一场无法忘怀的长梦,还要长。
“阿绾”
是谁,凄厉的声音回彻在山谷之中,犹如哀雁的孤鸣。
卫绾发觉自己又置身于一团黑雾之中,还是漫山遍野桃花灼灼的夕照谷,渡口人烟弥乱,大团的血沫喷溅于地。
本已策马离开的男人去而复返,疯狂地急奔而来,将倒在血泊里早已失去了声息的女孩儿一把抱了起来,重重地压入了怀里。
她的胸口插了十七八支羽箭,到处是血。卫绾置身黑雾之中,看着前世死状如此凄惨的自己,也不禁叹息。
“阿绾。”
她听到殿下在唤她,她轻轻地抬起了头。
倒地的王徵尸首便横在脚下,殿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只抱着她,低回的嗓音喑哑如哭,不停地唤着她。
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世不论,前世她又有什么好的背弃他,离开他,和人私奔,甚至连见过他的面都不记得。
她有句话对殿下扯了谎,上一辈子,卫绾不悔跟着王徵出逃,因她不知真相,可其实她这辈子早就悔了,如果早一点跟随着殿下的“处心积虑”嫁给他便好了。她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也有点儿心疼。
怎么就非要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来目睹上辈子的惨烈呢
而且,那熟悉的共感,又将殿下心里那些哀伤、震惊、绝望全部源源不断地沿着一根看不见的脐带送来,让她心中五味杂陈,险些要呕出酸水。
她轻轻地说道:“你那时会知道,你我还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么不要这么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