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倚着门框沉默的卫绾,唇边浅笑潋滟起来。
她被赐婚给太子,主母和卫织气得这样。
也是,上一世在她之前太子死了两任未婚妻,薛淑慎对之避如蛇蝎,自然不如今生,巴心巴肺地要送女儿给他。得知卫绾要攀上高枝,可不得气裂胸肺么。
她父亲卫邕明知薛淑慎的鄙薄短见,用心险恶,却始终疼爱她敬重她。
世上的男人,也不可用常理推测。
卫绾的手压住嘴角,将那点哂然的笑意用食指一丝丝熨平。
卫不疑已经在西院整装,收拾行李了,见妹妹鹅黄身影出现在凝碧的树影底下,咧开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卫绾朝他走了过去,“阿兄。”
她看眼卫不疑几乎已经收拾妥当的包袱行李,低声笑话:“你就这么急啊。”
卫不疑直起了腰背,少年濯濯如柳的身姿已经抽条,不知何时起,已有了顶天立地的伟岸。
他眉眼温和,双臂搭在她的宛若削成的单薄两肩,用沉稳而笃定的口吻告诉她:“妹妹,从今日起,阿兄要跟着太子殿下建功立业了,从今日起,阿兄恐怕要脱离了卫家,本来担忧如此一走,你在家中无人照顾,幸而陛下垂怜,许你同行,也免让你在家中受了委屈。”
卫绾垂下了眸,眼眶有些发烫,极力挤着笑容。
“待阿兄功成名就,便分出府去。本来今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待我有了自己的封衔,开府之后,便将你接过去,为你物色天下顶好的如意郎君。不曾想陛下圣旨天恩比这一切来得要快,你就要被许给太子殿下了。”
“我亦不知太子是何等样人,这趟去河西,阿兄必帮你把关。即便将来成了婚,太子有负于你,他便是我的主公,我作为舅兄也不能饶他。”
卫绾的嘴角才极艰难地将笑容挤出来,眼中却飞快地聚起了一波热雾。
大滴的眼泪倏地滚落。
她又哭又笑地痛斥道:“你说大话总是比谁都好听,还远着呢”
活了两辈子,人应该活明白了,这世上,卫不疑对她最好。
上辈子他必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等待的日子太长太久,这番话他没宣之于口,她也不敢蹉跎。
卫不疑当即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这是我肺腑之言,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欺负阿绾,包括阿兄在内。”
卫绾点点头,“我信阿兄。”她将卫不疑打成死结没棱没角的包袱哭笑不得地拿起来,“我帮你收拾。”
“你别想着我了,早些娶了阿嫂,有人照顾你就好了。”
卫不疑道:“先立业再成家不迟。”
卫不疑心中早有揣测妹妹对太子殿下芳心暗许,方才才敢说那么一通大话。卫绾手脚利落,不过须臾,他的行李便已打点好了,卫不疑怎么看,都觉着卫绾似乎比他更急着上路,对心中揣测愈发以为真相。
三月底,军队开拔,前往河西。
卫绾坐于马车之中,随着卫不疑领着的二十人手出城与太子会合。
初阳照于城楼,为古老的城墙抹上淡金色的光辉,剥离的瓦片披露着伤痕累累的疮口,被日晖温柔地抚摸着,舒坦地吐出口淡淡的烟气来。
卫绾从车窗探出头去,回望着身后古朴巍峨的洛阳城墙。
上次从这里逃离,已譬如旧梦。
那旧梦太过真实,想起来还令人汗毛发怵。
只是不知道为何事情的发展有些荒唐,她竟跟着太子出来了。
马车停驻,卫不疑拨转马头,还以为卫绾是心有不舍,眷恋洛阳,他策马走到车边,“阿绾,此行有我护着,断不会出事。咱们在此稍待,太子殿下还未来。”
卫绾指着那一片宛如停在城墙上不染尘埃的蘑菇云朵,细声道:“当年母亲嫁到洛阳来时,带着满心欢喜,月娘说,父亲将她从婚车之中迎出的那一瞬起,母亲便再也没想过离开了。”
常百草就在卫绾身后,替她将解下的曙色织锦斗篷收着,心中颇有感伤。
卫不疑看了眼,那朵云被忽然而来的一阵风刮到城楼后去了,他皱眉道:“她的魂魄如今肯定离开了,她走时让咱们往事不必想,一切往前看。”
说着卫不疑朝前看,目光陡然露出激动来,手只不自觉地拍打着卫绾的车篷,兴奋地说道:“主公来了”
卫绾一听,吓得忽然身子手臂全缩回了车中,快得宛如一阵飓风,那衣袖带起的微风甚至还扑到卫不疑脸上,他错愕地望着,卫绾在同时拉上了车窗。
“阿阿绾”
里头无人应答。
夏殊则领着一支足有百人的亲兵赶至与卫不疑会合。
烟尘漫卷,黑甲曜目。
卫不疑翻身下马,疾步冲至近前,夏殊则翻掌,命诸人停下。
卫不疑施礼,“卑职,卫不疑,拜见主公。”
他的名号是顶了太子身边得力心腹得来的,想了想,并不敢主动在夏殊则面前提及。
夏殊则皱眉看了他一眼,对身侧慢慢悠悠骑马赶上来的齐王殿下道:“如你所愿,已送到城外了,回去。”
齐王食指摸了摸鼻梁,“都已送到城外了,不如让我跟着跟着三哥罢。我保证乖乖听话,不赌不酗不惹是生非,三哥让往东绝不往西,要水里月亮绝不摘天上星星。”
见夏殊则面目更沉郁,齐王又使出老三样来,一把抱住了亲三哥的臂膀撒娇耍赖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河西。整日地待在洛阳,闷死我了”
卫不疑吓得一抖。
马车里卫绾也默默接过了常百草手中的织锦斗篷,低声闷不吭声地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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