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孔连捷满腹委屈,一股脑儿朝兄长倒了出来,末了说道:“苏氏要死要活的,娴姐儿不懂事,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

任何人夹在嫡生爱女和续弦之间,都不会好过。

孔连骁替他头疼,口里略干,见桌面只有两碗残茶,便高声喊丫鬟“上茶,再弄点吃的,派个人去二爷院子,告诉夫人和二夫人,二爷在我这里,不用惦记。”

又告诉弟弟:“你嫂子和娘在那里盯着,若是有事,便打发人回来说。”

孔连捷忧心忡忡地接过丫鬟捧来的热茶两口喝干,“让嫂子回来吧,别累坏了。”

孔连骁对妻子很有信心:“你嫂子有分寸。”

糟鹅掌鸭信,胭脂鹅脯,煎小黄鱼,小酥肉,山楂酪,芥末堆儿,醋溜白菜,油焖大虾,一小坛上好的金华酒。

孔连捷让人把酒拿下去,“把夫人喝的酸梅汤端些来。”又对弟弟说:“小展新娶的媳妇送来的,你嫂子和娘都爱喝。”

盛在甜白瓷茶盅里的琥铂色液体散发着蜂蜜味道,孔连骁嗅了嗅,一饮而尽。“哥,等翻过年,嫂子生完孩子,我想请嫂子帮我张罗,把娴姐儿嫁出去。”

到那时候,娴姐儿的孝期便满了。

孔连骁并不意外,“女孩子家,嫁出去就消停了。”又叮嘱“马家那边要安排好,莫让挑出毛病--还有昭哥儿。”

孔连捷应一声,神色迷惘而痛苦:“哥,我是真想不到,娴姐儿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你和娴姐儿那么大的时候,还满京城找人打架呢。”孔连骁安慰,伸长胳膊拍拍弟弟肩膀:“等过两年,娴姐儿有了孩子,便知父母恩了。”

孔连捷正要答话,院子里一片脚步声响,一副软轿从院外抬到正屋屋檐下,满面倦色的赵氏在四个丫鬟仆妇的搀扶下踏上铺着地毯的青石台阶。

进屋见孔连捷也在,赵氏笑着说:“罗医正名不虚传,几服药下去,弟妹便好起来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喝排骨粥呢。娘也回去了,苏太太在弟妹屋里陪着。二叔早些回去,陪陪弟妹吧”

孔连捷如释重负,离席对嫂子长长一揖“多谢嫂嫂”,招呼兄长一声,匆匆回长春院去了。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

纪慕云聪慧美丽,幼承庭训,原本有美好前途,却家逢大变,拖到20岁还没成亲。

病重的金陵凌家七太太看中她,两百两银子,替自家老爷纳了慕云,做家中小妾。

暮云以为这一生,斗斗小妾,膈应膈应新主母,运气好生个孩子,等着年老色衰那一天,也就这样了。

却不知,七太太病逝,凌七老爷对催婚的族长说:我家中有子,不必再娶;如定要再娶,纪慕云即可。

第63章

孔连捷披着夜色回到苏氏的院子,满院子药香合着腊梅清香,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进了卧室,苏氏母亲苏太太守在床边,幔帐半合,苏氏合着眼睛的脸庞被大红鸳鸯戏水枕头衬托得格外憔悴。

他不敢出声,朝岳母行了礼,以眼神示意丫鬟好生伺候,恭恭敬敬地半扶着岳母回到正室。

“母亲,辛苦您了。”他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亲自给苏太太端了碗茶:“若不是有您,小婿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苏太太脸色焦黄,发髻蓬乱,两太阳穴各贴了膏药,嘴唇破了皮,“姑爷,我正有话和你说,你与兰娘和离了吧。”

饶是想到了,孔连捷依然暗叫“不好”:他死了原配,再与续弦和离,这辈子别想找到正经人家的姑娘了;别人再一打听,为什么和离?续弦与原配留下的嫡长女不合,满京城的人会笑话伯爵府没有家教,笑他孔连捷教女无方。

再说,苏氏痴情单纯,娇美可爱,成亲不久就把两个美貌丫头给了他,孔连捷心里是喜欢、满意的。

“成亲以来,小婿与兰娘情投意合,甚是和睦,早有白头之约。”他一急之下,顾不上委婉,诚心诚意地向岳母一揖到地:“何况,兰娘已经有了小婿的骨肉。岳母在上,今日之事,都是小婿的不是,请岳母宽宏大量,原谅小婿这一回。”

苏太太用帕子捂着眼睛,“当日姑爷你来求亲,老爷、他哥哥欢天喜地,说伯爵府是一等一的公卿世家,老伯爷和世子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姑爷你也是忠厚诚恳的好儿郎。”

孔连捷心里有愧,低着头。

“阖家老小唯独我不肯:我们女人家过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天在府里,一辈子在后院打转。姑爷你有原配夫人,有姨娘有丫头,膝下有嫡子嫡女庶子庶女。”苏太太像苏氏一样哭哭啼啼,“兰娘是我们家最小的,十八年娇生惯养,她爹爹和我从没高声过,是她祖父祖母、外祖父母和兄嫂的掌中宝,心头肉。”

“姑爷你再好,兰娘也只是续弦,姑爷你又比兰娘大十岁,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愿兰娘一辈子看姑爷先头子女的脸色。”苏太太抹一把泪,声音苦涩:“可兰娘这孩子太傻,自从见了姑爷你一面,一门心思系在姑爷你身上,我苦口婆心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说,她只是不肯,反过来托了嫂嫂,和我对着干,硬让她爹爹答应了婚事。”

孔连捷叹一口气,心里感动。

苏太太越说越伤心:“自打兰娘嫁过来,我日日夜夜悬着心,生怕她被别人欺负。幸好亲家公仁慈,亲家母是个心疼人的,嫂嫂通情达理,什么事都护着兰娘,我心里才安稳几分。等兰娘怀了孩子,我就想,日后有孩子傍身,也算是熬出头来,想不到就出了事。”

“姑爷,不是我倚老卖老,说府上小姐的不是,姑爷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岂不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墙倒众人推?经过昨日一事,府里谁还把兰娘看在眼里?谁还把兰娘当成正经太太?兰娘说出来的话,谁还听得进耳朵里?谁不落井下石,挑兰娘的不是,打兰娘的脸....”

孔连捷咳一声,把自己对兄长的决定和盘托出:“岳母息怒,小婿已经发话,从明日起,长春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统统由兰娘掌管,今日晚了,怕抄了兰娘,明日小婿带着娴姐儿,给兰娘赔礼,请安。”

苏太太一颗心落了地,不情不愿地“这,怕是不妥当?二小姐是姑爷你的长姑娘,又是亲家太太带大的。姑爷,听我一句话,没出阁的小姐最是矜贵,不可伤了家里的和气。二小姐有心帮着家里管事,心是好的,姑爷也要顾着二小姐的脸面。”

孔连捷更是惭愧,“娴姐儿年纪也不小了,转过年就快出孝,让她在院子里做做针线,绣绣嫁妆,也就是了。”

一听这话,苏太太强压住唇边的笑意,“姑爷是一家之长,府里的事,姑爷做主吧。刚才老身说了气话,听姑爷的意思,还是想和兰娘过日子?”

孔连捷忙说:“岳母大人在上,便看在未来外孙的份上,莫要再生小婿的气,小婿自当洗心革面,好好和兰娘过日子。”

连洗心革面都说出来了,苏太太也就打起圆场:“千里姻缘一线牵,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绊绊的哪有不拌嘴的?我和兰娘她爹年轻时候,各不几日就拌次嘴,还跑回过娘家,年纪大了才不生气了。兰娘年纪小,不懂事,又是新进府里,有什么做的不好,姑爷多多提点....”

孔连捷拍着胸脯担保:“岳母放心,以后小婿定不让兰娘受半分委屈,若是小婿言而无信,不劳动岳母大人,小婿没有脸面再见岳父岳母大人了。”

苏太太这才放心,拉着他准准叮嘱:“老身自是信得过姑爷的。既是如此,兰娘这边,要姑爷多费心了。”

孔连捷满口答应。

第二天苏氏醒来,见肚里孩子没事,扑在孔连捷怀里哭的梨花带鱼,连带苏氏和来探望的孔老夫人一并落泪--赵氏昨日来了,今日在房里休息,差了得力的郭妈妈过来探望。

孔连捷对苏氏百般哄慰,连连自责,都是自己的不是,苏太太也劝女儿“不可再伤心,否则就伤了姑爷的心”,苏氏委委屈屈收了泪,转而向孔老夫人道歉:“儿媳不懂事,让娘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