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对他诸多禁锢算计,却在面对他的时候惶恐得像一只没了壳的虾。
“花月她,是个好孩子。”她喃喃道,“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孩子,你既然想要,就好好对她,但,景允,花月是个可怜孩子,她跟别的高门小姐不一样,就算做了正妻,也还是个奴籍的人,没办法替你与别府的夫人往来,你若真疼她,就将她养在府里,别让外人欺负。”
话说得吞吞吐吐,口齿含糊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李景允很有耐心地听到最后一个字落音,然后轻笑:“既然是骨血相连的母子,母亲与其说这些,不如直接告诉儿子,她是前朝重要的人,是母亲宁可放着亲生儿子的性命不顾,也要去救的故人遗子,她不好在外头抛头露面,以免哪日撞见知道事的,惹来抄家之祸——这样儿子能听得更明白些。”
“……”庄氏抬起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颤抖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你说什么?”
先前心里还都只是揣测,可看见庄氏这般激动的反应,李景允心里沉了沉。
他伸手打开放在她手里的庚帖,看向上头那个琢磨了千百遍的八字,目光幽深。
有什么东西能让沉寂已久的大魏旧臣突然开始活泛?魏朝已覆,就算挖出什么印鉴,也绝无复辟的可能,那群老头子凭什么要放着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去奔一个连皇室都灭绝了的旧朝?
除非殷皇室压根没有被斩尽杀绝。
李景允闭眼,想起多年前庄氏那张冷静又残忍的脸,忍不住轻笑。
“您是向来不曾把将军府的生死看在眼里的,人常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儿子如今学您两分,您可别露出这不安的神情来。”他起身,轻轻拍了拍绣着远山的衣摆。
“景允!”庄氏回过神来,慌张地伸手来抓他,“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想做什么?”
惊恐不安的语气,像极了幼年时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抓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她为什么,问她想做什么,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李景允低头看她,心平气和地道:“母亲年纪大了,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