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太好,性子纯真,不懂人心险恶,张信那人我看着不是善茬,心思深沉,我是真怕她吃亏。”
“别说八字没一撇,就是有撇又捺,我倒看张信不错,无依无靠能在英国公府那个狼窝活下来,差事又干得极好有几分真本事。”
“我是宁肯女婿有心计有手段,也不愿是只靠天家吃饭的窝囊废。”他拍拍爱妻,“说这些太早,关键还要看含山,她若喜欢,你我都拦不住。”
万碧不以为然,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信靠近女儿
与宫里的冷清不同,英国公府的除夕之夜过得非常热闹。
张家嫡枝旁支数百号人齐聚国公府,数十桌将偌大的花厅占得满满的,临近子时,气氛最是热烈,有的吆五喝六,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说笑打诨,笑闹声几乎将房顶掀开。
张信提着酒壶正挨桌敬酒,被世子一把揪住,强拉到厅外,“大哥,又有棘手的事”
世子满口喷着酒气,醉眼迷离,斜瞪着他说,“听说你下午撞见了含山公主”
张信眼神微闪,大大方方承认,“是,她一头撞在我身上,那么多宫女太监都看见了。”
“我可警告你,不许肖想她,本世子要娶她,呵,神仙妃子生得闺女肯定差不了”世子打了个酒嗝,“你宫内行走方便,先前让你寻机会探她消息,可不是让你打她的主意。”
张信垂下眼眸,遮住万千思绪,“我自然不敢打她主意,打也没用我和大哥说过,公主喜欢的是苏翎。”
“切不知哪来的狗杂种,也配和我比”世子讥笑数声,继而幸灾乐祸说道,“喜欢也没用,他回不来啦”
张信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变得深不可测,咯咯一笑道,“大哥真是说笑话,他和大殿下在西北军历练,过年当然回不来。”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世子揽着他脖子蹲下来,神神秘秘说,“他和大殿下都死了,死在北羌人手里”
张信头“嗡”地一声涨得老大,强压着心头慌乱,一手紧攥着,另一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坐倒,声音有些发虚,“大哥,话不能乱说,这可是杀头之罪。”
“看你吓得没影儿的事我会乱说此事准确无误,军报已在路上,不日则到。我爹虽不在军中任职,但祖父留下的人手还在,走密信比朝廷速度还快若不是看你办事还算尽心,我才不和你说。”
“当今只这一子”
“从宗室里过继呗,这有什么”
看着世子满不在乎的模样,张信想笑,不知怎地却笑不出来,连一句附和的话也说不出,眼前突兀地浮现出含山的面孔。
小丫头总是在笑,若是知道嫡亲大哥和心上人都送了性命,会伤心成什么样会不会再也不笑了
怎么会想到她张信用力掐了下虎口,让自己清醒过来,“那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
世子咋咋嘴,“操那心干嘛反正谁当皇帝,我英国公府都是勋贵里的头一份”
“是,是,大哥,走,回去喝酒”
初二这日,成团成块纷飞的大雪终于停了,京城街上已积了尺厚的雪,在冬阳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光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驿使策马疾驰而过,卷起满天雪尘,路人顶着一头雪,纳罕道,“难道有战乱还是哪个地方又遭灾了”
“都不是”有人故作高深,“是皇长子薨啦,被北羌杀死了”
“你怎知道怕不是胡说吧”
“嘿,你还别不信我二大爷的侄子在兵部当差,他亲口跟我说的。”
“嚯,这京城的天儿说不得又要变了,刚过几年安稳日子啊,又开始了”
太阙宫琼楼玉宇,银装素裹中,一片冰雪世界。
殿外的内侍们轻轻扫着雪,尽量不弄出动静来,生怕扰了殿内那位。
朱嗣炯坐在龙椅上,捧着那个奏折,真想揭开火漆封头,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不是睿儿战死的噩耗,却抖着手不敢拆。
汪保轻声请示,“陛下,吕先生请见。”
朱嗣炯半晌才艰难说道,“让他去暖阁候着,朕现在没精力。”
汪保觑了他一脸,躬身退下,恰碰上皇后冲了进来。
万碧眼角泛红,跑得气喘吁吁,没披斗篷,大衫对襟的金纽扣错了位,裙角沾满了雪水,脚上还是家常软底绣鞋,袜子也没套,头发也显得散乱蓬松。
“皇上”她叫了一声,想说什么,然而嚅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定定看着朱嗣炯,忽身子一斜,软软歪了下去。
“阿碧”她进来同时,朱嗣炯已然立起身迎了过来,见状快跑两步,一把抱在怀中,“阿碧,莫吓我”
“睿、睿儿这定是你们父子的计谋吧”
朱嗣炯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轻柔又虚无,像是怕吓到她,“不是没接到杨广的密函,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万碧顿时一窒,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容颜惨淡,眼中直盯盯地向西瞅着,似是要把这殿、这墙、这万里山川云河都看穿似的。
“阿碧,我后悔了”他几乎要哭出来。
他神情不似作伪,难道是真的如外界所言,睿儿已身遭不测
无法言喻的恐慌蔓延过来,难以抑制的悲恸涌上心头,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无法呼吸,无法呼痛。
瞬间胸口炸裂般的疼,万碧只觉心被放在在火上烤,又好似有一条恶犬,呲着牙,啃噬自己的心。
朱嗣炯瞧她眼神呆滞,面色白得吓人,一时慌了神儿,忙不迭声唤她,又急声吩咐汪保叫太医。
汪保着急忙慌往殿外跑,被门槛一绊,差点一个跟头滚下台阶,幸好被吕秀才拦腰抱住才幸免于难。
汪保来不及道谢,令小黄门赶紧去请太医,又命另一个去城郊请李神医来,再让宫女们进去伺候皇后,忙得团团转,直到看到小雅进殿主事,才缓了一口气,和吕秀才略说了几句。
吕秀才也熬得脸上有些浮肿,他捋着胡子沉吟道,“这么说,大殿下身亡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汪保略一欠身,说道,“咱家不敢胡言乱语皇后受了刺激,情绪不稳身子欠安,估摸着皇上一时半会没心思见您,不若您先去东大殿暖阁候着。”
听到殿内痛楚凄惨的哭声,饶是对此事抱以怀疑态度的吕秀才都不由信了。
他抬头看看惨淡毫无生气的太阳,摇头长叹一声,扶着一个内侍一步一滑地去了。
皇长子死在西北战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宫内宫外疯传,上午刚到的军报,不到黄昏便已人尽皆知。
皇上仅此一子,皇位的传承俨然又成了京城人口中的热门话题,但无人敢堂而皇之谈论,只三三四四躲在暗处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