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实在不该因为与宿怀竹的旧怨,迁怒无辜小辈。

你为什么一直劝我见他?罗余斜睨着秦见越,问,你可很少这样反对我。

秦见越劝道:无论如何,宿殃毕竟是你的亲外甥。血浓于水,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没有救治瑾儿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罗余沉默了。

秦见越道:我方才以内力向宿殃施压,他应对得有些吃力,不像小玉楼出师之人该有的样子。而且,据我判断,他或许受了不轻的内伤。你真的不愿救他?

又是一阵长久的默然,罗余坐回书桌后的椅子里,抬手扶额,无力道:我再想想你把这玉坠还回去吧,我给海哥的承诺,不想让他用在无关的人身上。

秦见越拾起那颗玉坠,沉吟片刻,说:其实,或许也不算无关。

罗余疑惑:怎么说?

秦见越道:陪同宿殃前来求医的,还有顾若海的儿子,顾非敌。我观他两人的神情举止,颇为亲密,一如当年小玉楼中的宿怀竹与顾若海。

啧。罗余皱眉,烦躁道,宿怀竹背叛了海哥不够,竟还教唆他儿子去祸害海哥的孩子?!

秦见越无奈:阿瑜

罗余烦闷地抓了把头发,说:你先将玉坠还回去,我再想想再想想

秦见越不好再说什么,又拍了拍罗余的肩膀,拿着玉坠走出书房。

院外,宿殃与顾非敌没有想到,等待许久之后得到的答案,竟依旧是不愿相见。

秦见越将玉坠还回,视线在宿殃与顾非敌交握的手上扫了一下,又看向宿殃的双眼。

宿殃不太敢和长辈对视,立刻垂下眼睫,有些忐忑。顾非敌捏了捏他的手,宿殃收紧指尖,眉宇间神色稍轻松了些。

秦见越笑道:你与我想象的倒完全不同。

宿殃不知该回答什么,扭头看顾非敌。

顾非敌道:世人对他多有误会,宿殃他其实并不是江湖传闻中那样。

秦见越闻言挑了一下眉梢,看向顾非敌,道,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看出对方似有松动,顾非敌问:不知我们该如何做,才可以见到罗神医?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秦见越道:我个人觉得,他其实已经在动摇,只是还有些心结未解。他与你二人的长辈皆有旧,你们若是能让他看到你们的诚意和情谊,或许他会念及旧事,心软一些。

顾非敌与宿殃对视一眼,冲秦见越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话音落,顾非敌一整衣袍,无比平静且郑重地,在院门前冰冷的石板上跪了下来。

第78章为何不怕死

顾非敌这一跪,秦见越一点也不惊讶,倒是把宿殃吓了一跳。

他赶紧伸手拽住顾非敌的胳膊,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对现代人而言,以跪姿恳求别人,简直是对尊严的磨灭。宿殃至今不曾如此卑微地跪着求别人什么,自然也看不下去顾非敌为他牺牲至此。

以他的想法,要是那罗余铁了心不给他除蛊,那他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苦苦哀求只要有半凋红在,他还能将那血蛊压制数十年,足以在这个世界与顾非敌执手偕老。

然而,宿殃毕竟不知道,他的寒症与沉眠已经让顾非敌怕了。

那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恐惧,让顾非敌甘愿抛弃一切,为他求来任何能够抓得住的生机。

宿殃不知道,所以他一时无法接受。

他拽着顾非敌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边道:我们就是来求他除治个病而已,而且这病还不一定会死人,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受这种辱

无妨。顾非敌安抚地拍拍宿殃的手背,这并非惩罚,也并不屈辱,是我们有求于他。况且,他与我们父辈有旧,便也算我们的长辈。跪拜长辈,有何委屈?

见他无论如何不愿起身,宿殃气道:那要跪也该我跪,来求人治病的又不是你!

顾非敌笑着回答:你身体不好,我替你跪。

宿殃松开顾非敌的胳膊,盯着对方无比诚挚且认真的双眼看了片刻,心下一狠,屈膝跪在了顾非敌身边。

顾非敌皱眉:你

要求医的是我,你跪在这里算什么?宿殃下巴一扬,道,既然你要这样,那我也跪。都是练武的,谁还怕跪个一两天的?

顾非敌叹息道:地面寒凉,你的身体

没有你跪着我站着的道理。你要跪着求他,那我陪你。宿殃倔强地望着顾非敌的双眼,不然,咱俩谁也不跪,直接下山回家。

顾非敌一时有些茫然失措。

他牵了宿殃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近乎恳求道:别这样我舍不得

宿殃道:那我也舍不得你跪着,你为什么不起来?

顾非敌无奈:我与你不同,我身体强健,不怕苦寒。

见顾非敌铁了心要为他长跪恳求,宿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感动,却又有些生气;心疼,却又觉得委屈;甚至还有些自责,有些不知是对顾非敌还是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所有这些复杂的情绪堵在宿殃的心里,彼此纠结,无法宣泄,最后,缓缓形成了一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般的念头。

宿殃闭了闭眼睛,心想:若是要寻求让罗余心软的法子,没有什么比在一名医者眼前命悬一线来得更快。

于是,他甩开顾非敌的手,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依旧站在院门边的秦见越面前。

秦见越挑了一下眉梢,抱着双臂,丝毫不为所动地看着宿殃。

宿殃其实也不需要秦见越做什么。

他低垂眼睫,缓缓催动体内冰冷的内力,沿着半凋红最完整的大周天线路开始运功。

短短数息,宿殃体内的寒潭冰魄就开始活跃,随着功法的运行,沿着他的经脉横冲直撞。

在雪山本就严寒的环境中,宿殃的呼吸很快携了凛冽的寒意,萦绕在他周身,凝结在他的睫毛与眉梢,形成丝丝缕缕洁白晶莹的冰霜。

意识的混沌让宿殃有些站不稳,他知道寒症已经被他激发,很快他就会陷入昏迷,便将体内运转的功法徐徐停下。

他微微晃了晃,抬眼看向面前一脸讶然的秦见越。

你秦见越眼中终于露出些惊讶。

宿殃用尽最后的力气勾起嘴角,冲秦见越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便失去意识,僵硬地、直挺挺地向后倾倒。

顾非敌飞身上前接住宿殃,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山院门前硬冷的石板地面。

宿殃的脸色白得像雪,身体冷得像冰,面上一层凝结的冰晶,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稍一碰撞就会登时粉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