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宿殃想到那天梦醒之后发生的事,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当时其实并未意识到梦中那面容模糊的人就是顾非敌,此刻真真切切紧贴在顾非敌的脊背,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顾非敌就已经入了他的梦境。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在他潜意识深处,就已经留下了顾非敌的痕迹?
许久没有听到后半句话,顾非敌问:然后?如何了?
宿殃没回答。他抿了抿嘴唇,问:你呢?有没有梦到过我?
顾非敌轻笑一声,道:当然。
宿殃:当然有?还是当然没有?
顾非敌:当然有而且,很多次。
宿殃笑着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呃顾非敌犹豫了。
说呀!宿殃推他的肩膀。
第一次是在小玉楼。顾非敌道,你离开藏珠阁的那晚。
宿殃惊讶道:记得这么清楚?
顾非敌笑:嗯,印象深刻。
宿殃追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梦到什么了?
顾非敌扭头看了宿殃一眼。
两人近在咫尺,目光相交,鼻息相融,竟在冰天雪地中将方寸间的空气暖得微微发热。
宿殃无比自然地在顾非敌唇上亲了一下,笑问:梦到什么了?
顾非敌喉头微颤,扭回头去,只笑着,不回答。
宿殃不依不饶:哎,告诉我嘛
顾非敌问:你当真想知道?
宿殃:当然想啊!
顾非敌失笑,摇了摇头。他犹豫许久,最终却还是低声回答:那场梦后,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你的感觉并非仅是友谊。
他回头盯着宿殃的双眼,笑道:明白了?
宿殃当然明白。
他只是没想到顾非敌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回想小玉楼的生活,两人的交集也不过短短的半年而已。而且,那时的他还不愿与这个世界深交,一直在试图躲避。
后来,顾非敌入藏珠阁,一年半的分离之后,这感情竟然没有变淡,反倒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质变。
幸好,他们还是重逢了。
宿殃这样想着,将脸颊紧贴在顾非敌颈侧,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缓缓闭上眼睛。
拢在顾非敌身前的双手骤然松开,猛地滑落。
顾非敌正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他赶紧将宿殃背稳,扭头呼唤:宿殃?宿殃?
宿殃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毫无反应。
顾非敌焦急地将人换到怀里抱着,探了呼吸脉搏体温和内力,不见有任何异样宿殃只是睡着了。
然而,这样突然地陷入沉眠,却让顾非敌心底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慌。
试了多次,还是无法唤醒宿殃,顾非敌抬起头,眨掉眼中湿意,将宿殃重新背在背上,用衣物绑稳,加快脚程往山顶奔去。
直到遥遥可见远处山坡上白墙黑瓦的院落,宿殃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见周遭环境忽然大变,他才意识到,他感觉里不过一闭眼的功夫,其实早已过去了大半天。
宿殃靠在顾非敌的脊背,低声问:我刚才睡着了?
顾非敌的身躯猛地一颤。
良久,他无声点了点头。
宿殃也沉默了。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或许,寒潭冰魄这把双刃剑,在这个天时地利的严寒环境中,终于开始与三重寒功发生作用,缓缓消磨他的生命力。
又或许,时节渐渐临近他将被顾非敌一剑穿心的冬天,即使他不打算继续走剧情,强大的世界规则却还是不容许他在这里存在更久。
没事的。宿殃笑了笑,附在顾非敌耳边说,只是这里太冷了,我的功法又偏寒,可能可能只是需要冬眠。等找到神医,除了毒蛊,回到山下,应该就没事了。别担心。
顾非敌低低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宿殃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好饿
顾非敌没说话,闷头走路。
宿殃:师弟,师兄饿了有没有吃的?嗯?你把干粮放在哪里了?
顾非敌被吵得没办法,叹了口气,道:在行囊的油纸包里,你左手边,很方便取。
宿殃本来也知道吃的放在哪,见顾非敌被他逗开口,也就不问了,伸手从行囊里摸出干粮饼,双手拢在顾非敌身前,掰着吃。
吃了两口,他又掰下一块饼子,递到顾非敌嘴边。顾非敌乖乖张嘴吃了。
宿殃慢慢撕饼,和顾非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大半。
最后一小块,宿殃递到顾非敌嘴边。
顾非敌下意识张嘴去咬,宿殃手臂一伸,将饼拿远了些。顾非敌向前倾了倾脖子,还是咬不到,终于笑了一声:淘气。
宿殃嘿嘿一笑,反手将那块饼叼进自己嘴里。
然后他用饼的另一头碰了碰顾非敌脸颊,哼唧两声,示意顾非敌扭头。
不要闹。顾非敌笑着看向宿殃,简直是个顽童,到底谁才是师弟?
宿殃不理他,扬了扬下巴,叼着饼块往顾非敌嘴边送。
顾非敌无奈,只能咬了饼子另一端,两人就这样将最后一小块饼分吃完。
宿殃抬手帮两人擦了擦嘴,捏着顾非敌的下巴将他脸庞转过来,吧唧亲了一口。
师弟。他唤了一声。
嗯?顾非敌应道。
宿殃轻声笑道:今夜月色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