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宿殃就感到顾非敌捧住他脸颊的手掌微微移动,托住了他的后颈。
随后,一股并不猛烈却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他向前倾身。
紧接着,炽热的鼻息靠近,两片温暖的柔软之物落在了他的唇上。
宿殃只觉得一阵酥麻自心口腾起,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开了闸口,浑身都被淹没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涛骇浪之中。
这是一个吻。
宿殃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不是在解毒,不是在治病,也不是在救命。
这只是单单纯纯的
一个吻。
黑暗无光的空间,四下静谧。
所有的感官都被集中到一处,呼吸萦绕,唇瓣相贴。
就好像整个宇宙只剩下这方寸之地。
这方寸之地就是整个世界。
浅吻轻啄。
顾非敌很快退开。
安静了片刻,他低声开口:如此,无妨。
宿殃:哦。
顾非敌又发出一声轻笑。
那,解毒。宿殃强自镇定道,来吧。
说完,他也不犹豫,捧着顾非敌的脸颊,就将双唇递了上去。
直至舌尖抵入口中,茫然梭巡了一阵,宿殃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他好像忘了什么。
猛地一个激灵,宿殃推开顾非敌。
怎么?顾非敌问。
宿殃默然许久,叹息一声,道:舌尖血,忘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片刻,顾非敌笑了一声,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竟笑得停不下来,额头抵着宿殃的肩膀,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宿殃最开始被他笑得有点尴尬,后来不知不觉竟然勾起嘴角,跟着顾非敌一起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宿殃推开趴在他肩上的顾非敌,道:好啦,解毒吧,别闹了。
顾非敌半天不回答。
宿殃催促:听到没?准备好了吗?你该不会已经咬舌了吧?
沉默许久,顾非敌道:还有件事。
宿殃:说啊。
顾非敌沉吟片刻,语气严肃,问:你确定,用半凋红压制毒蛊后,能找到完全除掉它的办法?
又是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了。
宿殃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扁了扁嘴:那我要是不确定呢?
顾非敌道:若你不能确定,我绝不会将血蛊渡给你。
压下心口的战栗,宿殃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道:你说你信我的,结果现在又问这问那,是真信我还是假信我啊?
顾非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声道:若是要用你的命,才能换我的命,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宿殃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最终,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我没那么高尚,用自己的命救你。我确定西南雪山上有彻底解除毒蛊的办法,只是,想除掉蛊虫必须先将它压制,所以我才会先带你回来。等我把蛊虫引到我体内,就立刻去雪山除蛊。
又是一阵沉默,顾非敌道:那,我陪你去。
宿殃想了想,雪山寻医的剧情,本就是男女主角解毒之后一起走的。现在他抢了女主角为顾非敌解毒的剧情,那雪山寻医,顾非敌陪他一起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他道:好,我们一起。
达成共识,两人再三确认过引渡血蛊的流程,这才分别咬破舌尖,将唇瓣相贴,舌尖抵在一起。
鲜血的气息登时充斥了两人的呼吸,但他们谁也没退缩,彼此用伤口缠绕着对方,感受着并不强烈却有些尖锐的疼痛。
宿殃驱使内力,按照半凋红附录中引渡血蛊的路线开始游走。
不过几息,顾非敌的呼吸骤然顿了顿,而后有些不稳,时急时缓,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宿殃刚想退开,就被顾非敌紧紧抱住,按着后脑。
指尖在宿殃的背后划下一个字:蛊。
宿殃了然,顾非敌正在用内力催动血蛊上行。这个过程无疑是极为疼痛的,但这是引渡蛊毒的必须经历,无法可以避免。
于是他抬起手,环住顾非敌的腰身,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慰。
很快,血蛊行至两人舌尖交汇处,沿着互相交融的舌尖血,循着宿殃内力的气息,慢慢钻入宿殃舌尖的伤口。
唔!宿殃猛地一颤,原本抚在顾非敌背后的手掌下意识攥住顾非敌的衣衫,疼得打哆嗦。
顾非敌下意识就要推开宿殃,断掉这个过程,却被宿殃一把捏住后脑勺,强行按在原地。
疼痛的程度出乎了宿殃的预料,他毫无防备,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内力循环微微一顿,舌尖正在蠕动的蛊虫忽地停下来,片刻,竟似要向后退。
宿殃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他丝毫没有松动,仍固执地抵着顾非敌的舌尖,继续运转内力越是耽搁,这痛苦就持续得越久,要是功亏一篑,那就还得再忍受一次疼痛。他明白这个道理。
顾非敌动了动嘴唇,不便说话,就开始用鼻腔轻哼宿殃教他的那首曲子,略作慰藉。他的手在宿殃后背缓缓摩挲,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轻柔,却又充满力量。
终于,血蛊脱离顾非敌的身体,完完全全钻进了宿殃体内。
顾非敌在宿殃唇上轻吮了一下,收了收手臂,将他抱紧,轻声开口:如此,倒也算同甘共苦
那蛊虫完全进入宿殃体内后,便被至寒内力包裹,又有寒潭冰魄从旁压制,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宿殃近乎脱力地伏在顾非敌身上,在他肩头蹭了蹭方才被逼出的泪水,重重呼出一口气,抱怨道:好疼啊这个!哪有什么同甘,明明只有共苦!
顾非敌笑了笑,抬手为宿殃擦拭额边淌下的汗水。
他手指沿着宿殃的脸颊向下,轻轻抬起宿殃的下颌,再一次,轻柔地吻了上去。
许久,唇分。
顾非敌低声道:可我却甘之如饴
第59章混乱的内心
宿殃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沉默冗长而寂静。
许久许久,顾非敌终于忍不住开口:宿
宿殃如梦初醒,仿佛触电般猛地推开顾非敌的手,跌跌撞撞地摸索着石壁,跑出房间。
回到火光照耀的石室,宿殃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背落在唇瓣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廓热得发烫,心脏跳得飞快,浑身像是融化了一般,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gu903();他不想猜测顾非敌那个吻的用意,也不想思考顾非敌最后那句话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