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而此时的秋将行眼神清明,自从入了归鸿山后像是重生似的,整个人脱胎换骨,作为秋将行活了下来。

秋满溪微微侧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秋将行不知察觉出了什么,没有像之前那样怯怯低头,反而目不转睛地直视他,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秋满溪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喃声道:你以为我收养你,纯属只是因为私心?

秋将行不回答,依然盯着他。

秋满溪怔了许久,许是彻底放弃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雪逢?

这个问题秋将行却是回答了,且解释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我嫉妒他。

秋满溪:嫉妒?

我自小被师尊收养,养在归鸿山中十余年,自我有印象起便一直跟着您他微微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时,神色却已经变了,他眸中没有平日里在秋满溪面前故作的淡然大度,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嚣张跋扈,仅仅只是瞧着他的眼睛,就感觉他仿佛一瞬之间成了个陌生人似的,在那眸中找不到以前的任何一丝痕迹。

您嗜酒如命,每个月三十天二十八天都在饮酒大醉

秋满溪自从将亲生弟弟封印后就一直嗜酒,仿佛那飘飘然的感觉才能真正麻痹自己内心,久而久之已经染上了酒瘾。

之前宁虞还在归鸿山时,还能冷着脸管教他一二,但是宁虞入魔后,偌大个归鸿山无人敢管他,就连掌教也是对其尊敬有加,不敢拒绝他的任何需求,说要酒他都能直接搬空山下小镇的所有酒馆都送到秋满溪住处去。

没了宁虞的管束,秋满溪越发嗜酒,几乎每天都在醉生梦死。

您每次一喝醉酒,总是神智不清楚,拉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唤

雪逢。

徒儿。

师尊往后再也不闭关了。

秋将行微微咬着牙,下颌崩得死紧:一遍一遍,在我耳畔念了十几年,师尊,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并不想自己被您当成那易雪逢的替身

大师兄宁虞每回来归鸿山时,瞧我的眼神就像是在一个死物,没有丝毫情感,好像我这个徒弟的位置是从谁的手中偷来的一样?秋将行缓慢地伸出手抓住秋满溪的袖子,喃喃道,有好几次他甚至想要杀我,师尊难道他对那易雪逢,也是如此态度吗?

秋将行在说的时候,秋满溪一直沉默着听着,他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只能抿着唇听着秋将行说。

我自小就嫉妒他难以想象,我有朝一日竟然会嫉妒一个死人秋将行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师尊,您现在还想问我为什么想要杀易雪逢吗?

秋满溪抬眸看他。

秋将行逼近他的脸,眸中的悲伤之色完全褪去,只剩下魔修所属的满满的邪性和恶意:我想杀他,我从小就想杀他,当时他已经死了我都想要将他挫骨扬灰,想要将他的存在从你们的记忆中全部抹去,而他现在重生了,我自然更要杀他。

秋满溪盯着他狂乱的眸子,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半人半魔的人竟然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他怔然了片刻,突然道:将行啊,你知道我徒儿是怎么死的吗?

秋将行原本等着他勃然大怒,没想到听到这句话,他眉头皱了皱:百年前的蛮荒不被世俗所接受,易雪逢自然是被那些正道杀死的。

秋满溪又问:你知道那些杀了他的正道,是哪些人吗?

秋将行沉默不语。

秋将行声音又轻又柔,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是你爹啊,将行。

秋将行瞳孔突然一缩。

秋满溪无论何时说话做事都是如春风化雨似的温和,哪怕是发怒也不会说多重的话,但是现在的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却无端让人浑身发憷。

秋满溪反手抓住秋将行放在他袖子上的手腕,轻声道:你爹带着一群正道之人,靠着蛮荒的重心君攻入了我徒儿的住处,将他活生生困在了诛魔阵中。

诛魔阵你知道吗?传言只要魔修进去,不出片刻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秋满溪微微一弯眸子,声音轻柔,他们将我徒儿送进去的,正是这样的阵法。

秋将行怔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秋满溪轻声道:他们将我徒儿困在诛魔阵中,逼问他冥灵心在何处,最后未得到回答,便硬生生用剑剖了我徒儿的心口。

他抓着秋将行的手微微用力,轻轻歪着头:那时雪逢还活着。

他活着被他们挖了心,未寻到冥灵心后直接催了阵法,让他生生在阵中陨落。

这些,你都知道吗?

秋将行从未听说过这些,一时间有些怔然。

你爹为首聚集正道修士攻入蛮荒,只是为了一颗冥灵心,而你知晓他为什么要夺这颗冥灵心吗?

秋将行不知晓,自然不会回答。

秋满溪抬起一只手,轻轻地用食指点了点秋将行的心口,只是这样轻柔的动作,却让秋将行浑身一晃,险些跪不稳。

他隐约知晓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只能盯着秋满溪,等着他后面的话。

果然如同他所料,秋满溪道:因为你是魔修和道修的混血,身体中的灵力相互排斥,如果没有冥灵心,会活不到成年。

你爹寻遍三界名医,却无人会救你,最后他只能将希望寄存在了最后一颗冥灵心身上。

秋将行愣了许久,才喃喃道:可是您不是说易雪逢并没有冥灵心

所以你爹无功而返,最后逼不得已,用术法以命换命,秋满溪淡淡道,术法成之后,你爹的命会逐渐转移到你身上,让你能有命活下去,只是在几十年中,你和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要等到他身死后你才会彻底清醒。

他就这样强行撑了好几十年,一边要保护你使你神魂不散,一边还要躲避宁虞的追杀,哪怕是个修为再深的人也是撑不住的。

秋将行怔然道:所以他在十几年前死了,而你也收留了我

秋满溪点头:他是心甘情愿让自己魂飞魄散的,只是为了救你

原本宁虞要连秋将行一块杀了,秋满溪看着那个像是乞丐一般狼狈活了一生的男人,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救了秋将行。

因为这件事,宁虞气得好多年都没去归鸿山看他,到最后大概是觉得当年的罪魁祸首都死绝了,也逐渐不再执着杀他,只是每回见着却不会给好脸色看。

秋将行这才明白为什么宁虞对他的态度这般冷淡了,若是易地而处,他恐怕直接拿剑一剑杀了自己。

秋满溪叹息:宁虞总说我是妇人之仁,但是当年的你确实是无辜的

只是无辜,但是要追溯到易雪逢的真正死因,他却是最难逃其咎的。

秋将行沉默许久。

秋满溪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边,幽幽叹了一口气,用方才秋将行的语气回问:你现在还要问我,会为了易雪逢而杀你这种问题吗?

秋将行已经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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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逢还是没能吃上早饭,等到宁虞抱着他去洗澡的时候,旁人午饭都吃过了。

他昏昏沉沉地被宁虞洗了一番,又被头昏脑涨地抱了回去,后背一触碰到柔软的床榻,他积攒了大半天的困意立刻就泛了上来。

宁虞肩上披着外袍,露出的脖子上有着好几道抓痕,看着极其暧昧色气,他将易雪逢放下后,便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去,不出片刻又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雪逢,雪逢醒一醒,吃点东西再睡。

这么会功夫易雪逢已经睡着了,被人吵醒后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恹恹道:我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