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若来3(1 / 2)

一个月后,西沧郡演武场。

梦无拎着一笼糕饼,在演武场边缘坐下,撑开灵力结界,挡住飞雪。

西沧郡位于极寒之地,是雪狐族的王城。城池上空罩着调和温度的护城大阵,使得城内四季如春,可种植其他地域的作物,但城中的部分地方却并没有受到此阵的庇护。

比如,这座供城主门下弟子修炼的演武场。

才化人不久的小雪狐们都穿着玄色的弟子服,在此处接受集训。梦无一眼就看见自家的小团子站在队伍最前面,瘦弱的身体套在玄衣里,手中握着一把木剑。

雪狐族的武技修行基本都是通过实战来提升。授课的长老为小雪狐们分完组,而后就退到一旁,负手而立。

通常分组对练都是一对一,梦无自从开始照顾夙绥的起居后,便也每天都跟着她来演武场,然而这一次,夙绥的对手却有十名狐妖。

梦无曾在夙绥的梦境里,目睹过她在敌群中扑咬厮杀的模样,此时见她被十名狐妖同时围攻,心中顿时一惊,虽对夙绥的实力非常放心,但还是下意识站起。

夙绥在战乱地待了十年,又在西沧郡住了五载,杀气虽敛去许多,可十年杀戮磨炼出的本能终究保留了下来。

这样的对练,对于夙绥和其余弟子来说,显然不是第一次。伴着一声轻喝,一名雪狐少年运起身法,一剑朝夙绥的要害刺去。

其余九妖也纷纷动起来,彼此配合着攻向夙绥。

然而夙绥纹丝不动,单是眸光变得犀利起来,待一名狐妖近身,她立即将剑斩落,将对方的木剑劈在地上。

旁人的剑法巧而轻盈,夙绥却更像是凭借本能拼杀。但凡她出手,每一击都精准而沉重,攻来的狐妖们时不时被击飞手里木剑,腕部也被力道震得生痛。

十把剑很快躺了一地,参与围攻的十名弟子也哼哼唧唧倒在地上。夙绥负剑站定,玄衣上连一片雪花都未沾,便结束了战斗。

长老早已看习惯了,见状便喝令对练结束,十名弟子互相搀扶着站起,忙不迭地离开场地,而下一批弟子已开始打起寒颤,时不时朝一对一练剑的弟子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夙绥很快又打翻一批弟子。这次因长老的请求,她连剑都没动,但她的拳头却似是比剑还硬,哪怕只打在肚子上,中拳的弟子也不好受,甚至还有娇弱些的女弟子被她一拳打得直接痛昏过去。

看着医修将昏倒的雪狐妖们一一抬下去,夙绥冰冷的眸光环视一周,投向演武场边缘时,瞬息转柔。

梦无正用水灵力慢悠悠地画出一道符,那符正是她以前用来逗夙绥的。

看着熟悉的图案一点点成型,夙绥不禁晃了晃大尾巴,当作向梦无招手。

今日的集训结束,梦无为夙绥换了装束,与她一起离开演武场,走向城中的临江小亭。

给夙绥喂了一块糕,梦无问:“长老提醒你留手,为何你仍下重手?”

“我是敌,为什么留手?”夙绥捧着糕,困惑地反问。

梦无一怔,“这……像这样的训练,点到为止便可。”又想了想,“那些小狐狸不像你,他们都长在这座和平的城中,细皮嫩肉的,也没经历过什么战乱。万一真打伤了,人家的双亲还得找你呢。”

夙绥更不解,晃着尾巴再问:“我留手,他们遭战乱,打不过,逃不走,不会死么?”

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梦无又递了一块糕给她,念着授课长老的嘱咐,换了个说辞道:“那这样吧,你就当是陪小孩子玩好了,像你幼时同司战神的三花猫那样玩,不必与他们认真。”

夙绥鼓着腮帮子,努力回想幼时的生活。

——却并不记得陪司战神的三花猫嬉闹过,只记得自己喜欢卧在梦无怀里打滚。

陪小孩子玩……么?

一笼糕饼吃得差不多,二人也到了凉亭所在的地方。

凉亭临水,底下养着许多锦鲤,乃是仿照了阴幽南端的水景。梦无的神殿里也养着鱼,遂买了一把鱼食,与夙绥一道趴在栏杆上投喂。

两人挨得近,夙绥的尾巴一卷一晃,时不时拂到梦无身上,弄得梦无心痒痒,索性一手拿鱼食,一手用水灵力洗净了,揉上狐尾。

尾巴毛被揪住,夙绥浑身一凛,鱼食从她松开的指缝间落下,坠了两大块进水里。

锦鲤们顿时欢悦起来,争夺鱼食。

“梦、梦无。”夙绥微微侧了侧身体,将狐尾从梦无手中滑出来,垂眸低声,“不要揉,痒……”

她说话时,狐耳亦抖了抖。

“梦无可以,揉别处,尾巴不许。”见梦无讶异地看向自己,她忙补充,而后举起鱼食贴过去,歪着头,用耳朵蹭了蹭她的脸,“耳朵,可以的,梦无摸摸。”

梦无应了一声,任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狐耳,捏了一阵,又去抚她的脸。

“我从前跟玄兮说,你若化人,一定是最好看的狐狸,她偏不信……喏,你现在这副模样果真是人见人爱,与我在梦境里见过的一样。”

夙绥眨巴着眼,静静地听她讲述。

她在神界认识的住民并不多,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中两个还都是梦无的朋友,亦是神明。

但下界后,十五年一度,梦魇与伤痛便折磨了她十年,差点令她将梦无都忘了,至于其他两位神,她并不能一下子就想起来。

集训在清晨,结束集训时,已将近正午。一神一狐在凉亭里待了会儿,喂干净手中鱼食才离开。

街道上,店铺鳞次栉比,此时不比深夜,人群攒动,热热闹闹的气氛感染了从没到过尘世的梦无。

梦无只在梦境里见过这些景致,实实在在接触,却是头一回。

“街上好生热闹。”看着行人一批批经过身旁,梦无喃喃自语,虽看什么都觉是稀罕物,她还是不由得牵住了夙绥的手,生怕自己驻足看时走丢。

她是神,却不是个识路的神。

夙绥能觉察到她的不安,便将她紧紧拉着,顺着人流到处走动。

“那边是法器店,那边售丹药……这是花店,对面卖吃食。”

在西沧郡生活五年,夙绥怎么着也算是王城街道的常客了,她一路走,一路磕磕巴巴地为梦无解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

“北街有茶馆,说书人,街上也卖吃食,莲香糕、糯米饼,还有……咕。”

冷不防,一声异响传入梦无耳中。

夙绥一愣,垂下手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腹部,耳根有些红。

“梦无……我饿了。”

似是在附和,她的肚子又发出一声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