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地赶路到平城,又折腾了半个晚上,宓琬实在是太困,便是身上压着一座山,都能睡着。
等香雪在门外提醒她时辰不早了的时候,她轻应了一声,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全身都床了。缓了好一会,手臂才恢复知觉,将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推到一旁,起身整理衣物。
将床帐放下,转至外间,让香雪进来给她梳了发,便匆匆离开。
何时亦步亦趋地跟着,“主子,要不要给人留句话?”
宓琬脚步一顿,瞅他一眼,见他笑容里带着一点你懂我懂的诡异味道,淡淡地道:“不必了。”
何时笑容一僵,只得应诺。暗自抽自己一嘴巴,“叫你多嘴。”
……*……
郭英的手往身边摸了摸,被褥一如以往地凉。
又是在晋江茶楼醒来……
他并不觉得奇怪。
从京城回来后,他便来这里打听过宓琬的下落,这才知道,宓琬离开平远将军府后,病了一场,住在这间屋子。于是这两年,他总会不时地寻些由头到这里来待一待,好似待在这里,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
听到说宓琬已经将茶楼还给何时夫妇,带走了香雪,他也不吃惊。因为这确实是她的性子会做出来的事。一旦决计要断,便会断得干干净净。
每每喝醉了酒,他都会自觉地往这里来。
昨夜他从朔王府出来的时候,并未醉,还借机甩开了甘茂。但朔王府的酒后劲足,他到了这里,竟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宓琬。抱着她安眠了一夜。
那酒后劲真足!
他醉得真狠!
到现在都还觉得枕间都是宓琬的体香,淡淡的,如花果之香,又如月光般清凉。
不过又是大梦一场。深吸一口气,翻身想继续大梦,肘后却碰到了什么小颗的硬物。
摸着提起来仔细一看,是一个水珠样的银坠子。分明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郭英的瞳孔瞬间缩如针尖。
……*……
这个时候,宓琬却已经到了城门处,却被人拦住。
宓琬听到前面传来问话声。
“你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她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问,因为要的药材太多,装了满满的两马车,无法再做别的遮掩,便索性商量了个合适的说法。
香雪柔声答道:“官差大哥。我们部族势弱,族民们得了病找不到药材,我们实在没法子,才来这里买药的。路途远,便一次性多买些。请你们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你们?”
“还有我后面的那辆也是。”
“怎么都是女人,你们部族的男人呢?”
“唉,甭提了,如今部族里都是些老弱,我们两个,已经算是最健壮的人了。”
“北狄部族里,怎么会只有老弱?这样的部族,还能活着?”
宓琬心头一惊,听出这是郭怀的声音,拿出帕子来想要遮住脸,却发现帕子沿斜线对折后依旧短了,而郭怀在听到香雪的回答之后,已经转动着轮椅出现在她面前。
宓琬扯出一个笑容,“有劳世子通行则个?”
看到郭怀身后板着脸的李乔,宓琬的笑容僵住,讷讷地唤了一声,“李叔……”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只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李乔扫他一眼,语气冷硬,“人呢?让她出来见我。留书出走?翅膀硬了?!也不想想那是什么病?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治得好的?”
宓琬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李乔,“李叔可有稳妥的法子?”
“没有。”
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答案,让宓琬心中凉了半截。她肃然道:“我相信她一定能找到法子。”
“我不和你说,你叫她出来。”
“她不在这里,昨日便已经启程了。这些药材,便是她给的药单。我想,她心里该是有几分把握的。”
李乔不客气地打开车厢,看到里面成包的药材,打开几包看了看,脸色越发难看了,“真是翅膀硬了,我还没确定疗效的药方就敢拿出来用。你不许去,我请世子派人把她追回来。不能确定药效的药方拿去给人治病,那是要砸了我李字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