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唐心知萧明凝话里话外指的是:他们云家去了北歧后,为了稳固地位,把冯紫云送给了当朝宰辅,自己也为了要得到回大楚来找慕南烟的机会,无处不细致温柔地照料着养了不少面首的北歧公主。
心中觉得恶心,却又觉得为了让慕南烟回到他身边,这样的牺牲是必要的,就算慕南烟知道了,也会理解他并为之感动的。只是那羽林着实可恶,听得他说投靠北歧与大楚斗香之事,便将他往外赶,并斥骂他,扬言不许他再靠近南香坊,让他在人前丢尽了脸面。而自己这些日子也不便在宫中久留,竟是连见慕南烟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心里暗恨着,便没有听到萧明凝最后的一句问话。在她不耐地问到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将心内的一点惊慌按下,尽心尽力地安抚伺候,“那慕荷在御香院里待了二十余年了,性子清冷,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力却着实让人敬畏。可大楚也只有一个慕荷,能胜过我手里百和香的人还没有出现,公主殿下不必忧心。唯一遗憾的是,明日再胜了那一场,百和香出场让大楚之人震惊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明凝被他哄得心内熨帖,“你将本宫伺候地舒坦,等本宫纳了驸马,也必不会冷落你。”
云唐暗想就她这般淫荡的性子,谁娶了都是头顶上一片绿油油,偏偏还因为她身份尊贵,权大滔天,得装出欢喜荣幸的样子,做驸马的可比他们这些做面首的还要委屈得紧。这般想来,心里倒又舒坦了不少,一~夜费尽力心投其所好。
……*……
再说那慕南烟随着楚元蘅到了逍遥宫,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楚元蘅和她说话也没听到,只在反应过来到了逍遥宫之后匆匆与他告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元蘅觉得不对劲,跟了过去,却见她撅着身子,半个身子都要埋到床下去了。好奇地与她并排,趴着,看到她从床下翻出一个布包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在找什么?”
慕南烟并不惊讶他一直跟着自己,只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别的人跟进来,才去关了门对他道:“这个。若是知道这个香炉的特别之处就好了。”
楚元蘅恍然,这才反应过来她提出要来逍遥宫住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它。
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听到这个香炉能助他们获胜的时候,心里的失落又散了去。
“光这么看,能看出来的我们都看出来了。要不然,点香试试?”
慕南烟深以为然,两人头对着头将不同的香品放入香炉中尝试,发现香炉随着香料或香品的不同会变色,香炉顶上的透烟孔有些特别,不同的香生出的烟从不同的透烟孔出来,形成不同的形状。有浓有淡。而后一种香燃烧时,还会带上前一种香的气息,仿佛自动合香了一般。
自己幼时,眼见着慕荷陷入瓶颈时,也曾想过用慕家香炉帮慕荷渡过,不过那里也只是隐约觉得慕家的香炉能有这样的作用,却不知该怎么用,眼下,却自然而然地感觉到,自己眼前被这个香炉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在屋里待了半天一~夜又一天不知疲倦,第四场斗香却已经悄然落下了帷幕。
萧明凝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狠狠地瞪向云唐,“你不是说不会输的吗?”
云唐面色阴沉,“必是昨日他们输后心急,让慕荷指点了。”原本以为寒瑾昱与慕荷一直不对付,必不会放下脸面向慕荷求助的,看来,他是小瞧了寒家人的厚脸皮,“公主不必忧心,大楚的御香院首还未醒。便是醒了,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萧明凝这才脸色好看起来。
寒瑾昱看到那本手札的时候,心中惊讶难抑,再看到手里拿到的香方,虽不甚放心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与慕荷不合,不过是因为慕荷是皇后的人,而皇后对寒家仇视。可不论是皇后还是寒家还是慕家,心里都是以大楚为重的,大局面前面,那些个人的恩怨便先放到了一边。细细研究了那香方一~夜,惊叹不已,但也不敢托大,直到小心谨慎地走到了获胜的这一刻,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慕荷露出几分感激的笑容。
这样的交流落到萧明凝的眼中,越发觉得云唐说得都对,暗骂一声:“大楚的人真卑鄙!”
而后对着高座上的皇帝皇后扬声道:“如今二比二平,明日便该让你们的御香院首来与我们的御香院首比试了!”
皇后面色似有为难,“可是我们的御香院首尚未清醒。”
萧明凝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们大楚的大夫医术真差,这么点小病都治不好!”
皇后温柔浅笑,“这般说来,北歧有能治好这病症的大夫?不知北歧公主是否能将这能人借来一用,让这场斗香公正地比完?也省了我们皇榜招贤的时间。”
萧明凝一噎,她不过随口嘲讽,哪里有给人治病的心,治不治得好是其次,大楚的能人当真都死光了她才开心呢,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人治病?
“我们北歧的能人都是守在宫里的,国君需要,随召随见,哪里像你们大楚?要个能人还得满天下的张皇榜。也就是你们纵着那些百姓,现在连个比赛的人都找不出来了。我可不管。明日这赛是一定要比的,你们一定要让人醒着上场。”她在北歧骄蛮惯了,也不觉得大楚的御香院首明日能醒,这般说纯粹是为了在北歧人和大楚的官员们面前羞辱大楚。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皇后也面有难色,却没有发作,“北歧公主的意思是,只要有人上场与北歧的御香院首比试便可?”
“没错。”萧明凝嘲笑道,“你们的御香院首都不行了,还能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吗?左右不过是上场来输的,谁来都一样。”
吴院使气得脸色铁青,“无知小儿,大放厥词!”
云唐冷言嘲笑,“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便敢对我北歧的公主不敬,这便是大楚的待客之道吗?”
吴院既羞又耻,“背国之人,连最基本的气节都没有,我不屑与之争辩!”
最后一场的闹闹囔囔中定下了日程。
消息送到逍遥宫的时候,慕南烟和楚元蘅还在房间里不知疲倦地研究着慕家香炉。每一次展现出来的香烟轻淡,缥缈,呈现不同的形状,似兽,似山,似木,似……
浅萍见不到人,心里着急,正巧看到木香朝这边走来,便将她拦住将事情说了一遍。
木香去晋江椒园给慕等等复诊,再寻慕南烟的时候,发现慕南烟已经人去屋空了。抓来三盏一问,才知道慕南烟被皇后给接回了皇宫。丢下发愁“未来媳妇娘家太好,很有可能看不上自己”的三盏,急急地就赶回了宫。却发现慕南烟不在御香院,丁香和王多金尚不知道她回宫的事,便什么也没说,直接到逍遥宫来寻,却听到了这么个了不得的消息。
在逍遥宫里转了转,得知他们在屋里待了半天一~夜又一天了,不管不顾,直接把门一拳捶了再说。
却见里面两人受惊似地抬眼看向她,她的主子还迅速转身藏着什么,看起来人憔悴些,却双眼有神,衣衫也都好好地穿着,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慕南烟见是木香,松了一口气,但见她打量自己的神色古怪,斥道:“别想些有的没的,快些将门关上!”
木香依言,但门栓已经被她打坏,不能上栓了,便搬了个桌子来堵到门后。将浅萍让她转达的话说了出来。
楚元蘅瞪眼,“时间过得这么快,只一~夜的时间了!我让人去把丁香叫来,你先填饱肚子,好好地睡上一觉,我就不信,你创出来的香方,还能有人比你制得更好!”
慕南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楚元蘅对自己很了解,突然拿出一个从未在他面前露过脸的手札说云唐的香方原本就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必会引起他的好奇,可他却忍住了没有问出来,对这个香炉,也只是陪她一同找各种特别之处,不曾问及来历,这种信任让人暖心。
楚元蘅揉了揉她的头,咧嘴笑开,“放宽心,别把自己压着,不就是一场斗香吗?我给你找茬子你都不会输,又怎么会输给一个偷香的小贼?”
“那我若是输了呢?”慕南烟觉得这样的问题幼稚,却还是问了出来。暗想一定是以往和楚元蘅相处得太多,沾染了他的幼稚的缘故。
楚元蘅愣了一下,觉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问他问题的慕南烟格外可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输就输了,与我们何干,大不了我们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谁也管不到我们。”
轻柔的语调,温热的呼吸从耳边擦过,慕南烟脸上发烫,瞋他,“你好歹是个王爷!”
只是那语气里,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那瞋怪的目光落在楚元蘅的眼里,也如水波流转一般蕴含着绵绵的娇柔。
楚元蘅不再多言,让她不要再费神后便转身出去了。
木香一直看着他们的神色,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按着自己的胸口,抿了抿唇,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慕南烟叹了一声,“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但不太现实。毕竟月支香已经没有了,我这些年也不曾找到配制月支香的香方。”
她抱着香炉用棉布细细地擦拭着,心内发沉。她记得大楚的皇宫里当有两枚,可是问楚元蘅才知道,当年疫病横行,宁王说服先帝将月支香拿出来使用,这才发现少了一枚……楚元蘅拿不出香,宁王便只有拿着仅有的一颗去用了。
木香纠结了一番,从颈上取下来一个银制的香囊球,“这个,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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