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可如今大楚已经输了两场,北歧人胜券在握,唯一的希望便是手札的主人慕南烟了。皇帝也因为她迟迟不肯召回慕南烟而对她有了微词。
楚元蘅忐忑,眼神飘忽。
他不过是随口编出手札的事,只想着骗过帝后把慕南烟从椒园里带出去。哪里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严峻,而那北歧的公主,竟使激将法,言之皇帝不敢增加赌注是因为觉得大楚一定会输,一国帝君竟对自己的子民和国家都没信心!
皇帝迫于一国颜面,竟然当真默许了此事。但一转身,便让他一定要把慕南烟给带回宫里去。
整个大楚的尊严都落到了慕南烟身上,真怕会把那小肩膀给压垮了。甚至想到,大不了就输,他到了北歧,弄个假死逃遁便是。比这更要命的,还是那手札!
他想要提前和慕南烟通个气,将手札的事情说上一说,却不想半点机会也无。
眼见皇后没了耐心要转身离开,一个激灵将神思收回,“嫂嫂,你可不能走。南烟制香的时候谁也不理的,便是我,若不是在制香之前就靠近她,也近不得她身。换句话说,如果她不见人,一定是在制香,弄不好就是在治能让我们反败为胜的香!”
前面几句还有听头儿,最后那句,显然是在胡言乱语了。
皇后狠狠地剜他一眼,“都是你给惯的!”
楚元蘅嘻哈哈地说是,“惯得不好,人还会跑。”
皇后正郁闷着,听到他油腔滑调的话,有气也发不出来,哭笑不得,“你倒是会心疼她,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使性子,不肯出来,真等你去了北歧,上哪去寻再如你这般惯她的人?”
“不会的,南烟不会让我去北歧的。”他心头一跳,“嫂嫂,你们可别把皇兄要把我卖了的事情说给她听……”
大楚的重担就够大了,再加上他,岂不是要把他的小丫头给压到地里去了?
皇后笑道:“看着胚子,就是个惧内的。”
楚元蘅也不辩驳,反而有些得意,“惧内好,我看那几个皇兄,还有宁王哥哥,大将军府里的几个,过得春风得意的都在外边儿有个惧内的名声。”
皇后嗤笑一声,却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就连皇帝,如今也沾染了个惧内的名声,让她哭笑不得。但想到这一次皇帝分明气极了,也只是微微表达自己的不满,没有愤怒的斥责她责罚她,又觉得这回一定要真的为他解一回忧。
被他插科打诨这么一会儿,心里倒也不是那么怒气满溢了,耐下性子着人抬了椅子来坐着等,“让人去御香院里把慕荷和寒瑾昱带来。”
慕荷是慕南烟的姑母,又是她的师父,若是这丫头再使倔性子,慕荷劝着应当能有些用。而寒瑾昱第二天要与人斗香,即便今日不能将慕南烟带回去,也得让她给个明日必胜的法子。
慕荷与寒瑾昱刚到一会儿,慕南烟的房门终于打开了。看到她房门前摆的大阵仗,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抬眼看向楚元蘅,又转向慕荷,“输了?”
楚元蘅看她一张小脸苍白憔悴,竟是不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多久了,想必这些日子把进食也忘了,心疼的紧,先前的气性也不重要了,走到她面前接话道:“赢了一场,输了两场,明日那场若是输了,便真的输了。”
若不是这次牵扯到他会不会被卖到北歧去,谁输谁赢都不关他事,他必会叫她先用了饭食再去想别的。
“那还有一场呢?斗香不会是单数场的。”慕南烟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目光比平时里还要委屈可怜三分。
皇后听她一出现便是记挂着宫里的赛事,也不计较她未及时对自己行礼了,只让浅萍将香品的名目递到她面前。
慕南烟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叹道:“他当真是用的百和香……”
将名目合上,“明日的比赛不是问题,可是那百和香……院首有把握吗?”
回屋从一本手札里取出一页撕下来,递给寒瑾昱,“这是改进后的香方。未加香料,只是在各香料的成分上进行了调整。制出来后,会比按先前的复方制出来的香更清甜甘醇,如品佳酿一般。”
寒瑾昱惊讶,“你将自己关在屋里,就是在改香方?”
慕南烟点头,“我不晓得斗香的香品名目是由谁来提出,但若是云唐,一定会用到这些。只是不知他会用哪几种。得不到消息,我便将这些东西都改进一些。只是百和香的香方,是我自己都一直没有再超越的,便是让我去,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赢。希望院首大人能想到好法子。”
那些改进的,都是她当飘飘的时候花了上千年的时候慢慢琢磨的。可即便她琢磨了上千年,也不再有任何进展。
最惊讶的,莫过于楚元蘅了。原本手札一事只是他胡诹的,却没想到慕南烟还真的有,那被偷走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他又心疼又生气。
这样的事情,竟然不早些和他说!
一直在旁听的皇后却是睁大了眼,院首一看这香方就晕了过去,这个小丫头却说这是她自己写出的,还只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她尴尬地无法装将院首病倒的事情说出来,倒是想到了新的法子,“若本宫就让你去参加斗香,与他平手的机会有多大?”
“十成。”慕南烟语气淡淡的。
“多少?”皇后有些不敢置信。
“十成。”慕南烟再次强调。
皇后起身,“好,你即刻与本宫回宫,后日,你便以椒农的身份参加斗香。你若胜了,便许你重回御香院。如若你败了,这一辈子都不许再进宫,再制香,慕家也会因你受累。你懂了吗?”
“嫂嫂!这不公平!”楚元蘅出言反驳,“这分明是强迫人,欺负人,先前我们劝你召她回宫的时候你又不答应。现在到了这种时候,却将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她的身上,赢了不过给她这么一点奖赏,输了却要付那么大的代价!我不答应!”
“她若是输了,大楚要付出的代价更大,你愿意看到?便是你,也过不如逍遥自在的日子了!”也不等楚元蘅接话,肃声问道,“慕南烟,你听懂了吗?”
慕南烟已经明白了眼下的情况,不论懂是不懂,她已经没得选择了,“奴婢懂得,只是娘娘,奴婢斗胆再求一个信任。”
她抬眼看向太子妃,四目相对间,是只有她们自己才懂的话语流淌。
“如你所愿。”皇后起身,“这几日,你便住在……”
“娘娘,奴婢这几日想住逍遥宫,请娘娘成全。”
皇后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楚元蘅和慕南烟的身上转了转,欣然应允。
楚元蘅呆了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走到她面前悄然问她,“你想住逍遥宫?我没听错吧?”
慕南烟摇头,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殿下忘了我们的秘密了?”
楚元蘅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这丫头心里惦念着逍遥宫就够了,好似惦念的是他自己一般。
……*……
慕南烟回宫的事情并未张扬,但还是有风声传了出去。
传到萧明凝和云唐耳中的时候,也不过是皇后去了一趟椒园,带回了一名可心的椒农。
云唐疑惑,“这位皇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椒园,只为带回一个椒农?听说把明日要斗香的人也带去了,难道椒园或者那个椒农有什么古怪?”
萧明凝不以为意地甩着鞭子,“不简单是有多不简单?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在后宫里缠着男人作威作福的女人。你们大楚的女人,有的是不要脸的法子。依本宫看,她不过就是带着那个人去椒园里散散心。又或者,是和那个香师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gu903();她卷起鞭子,挑起云唐的下巴,“你说是也不是?便是你们大楚的男人,也有的是法子讨女人的欢心。你不是说,你的香,这世上无人能胜吗?怎么还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