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很快,没等邬念靠太久,宠物医生便从楼上下来了,摘掉口罩,谭冥冥赶紧将保温桶扔在一边,站了起来,追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道:“内脏大出血,现在是止住了,也算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这狗子还能活,但鼻子被踹到了,估计得失去嗅觉。”
——失去嗅觉。
谭冥冥知道一只狗失去嗅觉会是怎样的,会变傻,吃东西难以判断东西在哪里,即便摆在它面前,它也会一直不安地去嗅,直到将食物送进它嘴巴里,它才能吃到。
……都是为了那个钱包。
谭冥冥一下子难过极了,但好在,狗捡回了一条性命。
她紧绷的一颗心脏也终于松懈下来,甚至有点喜极而泣,赶紧给谭爸爸谭妈妈发了条短信,并让医生带着自己上楼去看自己的狗子。
狗子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手术台上,旁边都是血,还没清理干净,看起来可怜极了,因为打了麻醉的缘故,它眼睛闭着,嘴巴也微微张开,保持着被踹飞撞到墙上时的惨状。
谭冥冥往下看了眼,见它两条早就受过很多次伤的后腿又一次断了,被固定住。
谭冥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似乎也感觉到了,竭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最后只是微微睁开,又疲惫不堪地阖上……
……
谭冥冥上了楼,楼下,邬念身边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也冷却下来,他眼里的星光又沉了下去,下颌在还带有几分温暖的围巾上蹭了蹭,随即站了起来,拎着保温桶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枯树枝桠凋零,他看了眼,眸子里没什么感情色彩。
他一点也不在乎那只狗,那根本就不是一只狗,里面分明住着人类的灵魂。
但即便他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他的确非常憎恶这只狗,但这一刹那,更多的是嫉妒,好歹,这一刻,这只狗能得到姐姐全部的焦灼、牵挂、与怜爱。
但他不可能,他想要得到什么,总得自己去争取——即便是在医院里,脚踝受伤,也要耍小心机,才能让姐姐多来看望自己。
争取到了,他好像又变得恶劣不堪、心机深沉。
这样一比,他好像是输给这只狗了呢。
忽然想到那监控里发生的事情,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几分戾气,先前已经告诫过了,不要靠近他身边,不要动他身边的人,现在居然敢抢钱,抢到谭妈妈身上去了。
即便他心知肚明,谭妈妈对他没什么好感,但谭妈妈到底没有将他赶出去——
何况,她是姐姐的妈妈。
邬念转身将保温桶放回宠物医院,然后将围巾也摘下来,仔细叠好,放在一边,随即转身出门了。
……
谭妈妈听说狗子脱离了生命危险,简直一下班就赶过来了,但得知狗子以后都没办法闻到味道了,她表情又一下子变得异常自责起来,难过地在长椅上坐了好久,认为早上自己不带狗子出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后悔都已经于事无补。
狗子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过还得住院两天,现在不可以动弹,免得内脏继续出血,于是,晚上,谭妈妈和谭冥冥暂时先回家了。
狗子没有生命危险,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整天,笼罩在大家头顶上的乌云也终于散开。
谭冥冥算是最累的了,一大清早去了杭祁家里,心情原本是非常开心的,但又立刻接到狗子出事的消息,匆匆往宠物医院赶,中午也没吃什么,这会儿身上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于是她第一个去洗澡。
主卧。
谭妈妈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但还是为狗子的事情忧心忡忡。
以前,谭冥冥没有将这只狗带回来之前,她是很讨厌小狗这种会掉毛的小动物的。但是没想到,后来这只狗彻底成了家中一员后,她却越来越喜欢它了。
它忠心、能带来好运、还护住家人好几次。
“早知道那小偷来抢钱的第一下子,我就把钱包丢给他了。”她又自责,又愤怒:“谁知道那小孩那么丧心病狂!那么大点儿小狗都能狠下心去踹!那种小孩就该关进少管所好好教育一下!”
谭爸爸叹了口气,在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对她道:“别多想了,早点洗洗睡,现在小狗不是没事吗?”
谭妈妈的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主要是,邬念来家里之后,小狗就一直很排斥、很憎恶他、甚至不肯与他见面,他一出现在客厅,小狗就躲到冥冥的卧室里去。
都说狗子是通人性的,家里的一百万更是聪明无比,是不是知道邬念这小孩以前有点问题?
当时邻居们说,经常有小孩会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虐待小动物,她厉声喝止,让他们别乱说,而且后来也让冥冥带小狗去体检了,没有任何问题,但到底还是在她心头埋下了一根刺……
除此之外,小念这孩子,弄碎了她的花盆,也让她心情不悦。
当然,这都是小事。
她最最担心的就是,邬念的过往——今天那偷窃的少年实在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偷东西已经是恶劣至极,还那样漠视一条狗的小生命。
如果说,邬念以前是和那种少年一起待过的,怎么办?
谭妈妈越想越觉得如坐针毡,偏偏丈夫非得让那种有过不良前科的小孩住进来,而且,这阵子邬念又处处帮忙、乖巧得不得了,她也没法说什么……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谭爸爸道:“我说你,你有空还是去找福利院了解了解情况,他们给我们的资料也就是小念那小孩干过些什么,但怎么没有和他亲近的人的评价,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小念这小孩性情到底怎么样?”
谭爸爸一头雾水,挠着脑袋问:“关小念什么事?”
谭妈妈道:“今天那小孩也进过少管所,他们会不会认识?”
“认识又怎么样?”谭爸爸道:“你总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