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快回去了。
第45章
谭冥冥接到电话时,已经从杭祁家离开了,正站在公交车站等着公交。
谭妈妈打来电话一直哽咽,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最后还是谭爸爸将电话抢了去,告诉自己前因后果。
谭冥冥睁大眼睛,也顾不上坐公交车了,赶紧拦了一辆的士,心急如焚地上去,就催促司机快点赶到宠物医院。
接电话的时候她还挺冷静,安慰妈妈一百万不会有事的,但坐到车上后,她眼泪却忍不住“啪嗒”一下子掉了下来。
光是听爸爸的描述,她就不忍心听了,被小偷狠狠一脚踹飞到五六米之外的墙上去,被谭妈妈和周围的人急匆匆送到宠物医院去,整条狗眼神涣散,嘴巴虚张,胸腔抽搐,不停地往外吐血,这该有多疼!
一米好几的一个人被这么踹一脚,都得重伤,何况是只有她膝盖高,浑身骨头都很脆弱、小小的狗?
肯定要痛到失去知觉了!
但狗子只是一只狗,没办法像人类一样喊疼,只能张着嘴巴抽搐,无力地承受着这一切。
为什么这么突然?!
以前谭妈妈身上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因为太路人甲,就连小偷都不会注意到她,但现在,狗子给她带来了好运,却也给它自己带去了厄运……
谭冥冥心脏跳得很快,打开手机,看自己距离宠物医院还有几公里,不停催促师傅快点,她手一直在抖,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一颗泪水砸在屏幕上。
她想起自己刚到救助中心的那个寒冷冬天的晚上,刚抱起它的时候,它浑身上下写满了警惕和抗拒,就差没一口恶狠狠地咬在自己手上了。
它受了很多苦,流浪时间过久,身上长满了藓,肋骨又被踢断过一次,所以对人类充满了不信任。
但它实际上,只是对自己凶狠,却并没有真的伤害自己。
她对它怜悯,抱着试试看的希望,将它带回了家。本来以为,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它接受自己,但没想到,它骨子里还是渴望得到温暖、还是不希望流浪的,于是带回家没几天,就迅速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混世魔王文斯轩在自己床上乱跳时,也是它凶狠地把他赶了出去,谭妈妈朝它看过去时,它还立刻将脑袋埋进自己怀里,仿佛是害怕自己将它丢掉一样。
接下来,它陪伴了自己那么久,每天晚上都悄悄用脑袋顶开卧室的门,趴到自己床头边。
小狗呼吸很浅,一点动静都会立刻惊醒,有时候半夜她起夜,它也会立刻骨碌碌爬起来,跟着自己到厕所门外,等自己出去。
因为有它的存在,她都不怕黑了。
小狗的陪伴悄无声息。
它后腿伤和背上的藓好了之后,谭冥冥就没那么关注它了,但谭冥冥知道,每天自己放学,狗子都风雨不动地蹲在门口,眼巴巴等自己回去。
自己坐到沙发上,它立刻试图跳上自己的膝盖。自己晒衣服、做作业、下楼倒垃圾,它都一直跟在自己脚边。
它不像别的小狗那样玩球,也不啃骨头,它很寂寞。
它从三个月大、还不到自己膝盖高,逐渐长大了好几厘米,渐渐超过了自己的膝盖。
谭冥冥以为,狗子一直都会在家中陪伴自己、陪伴家人的,直到有一天,慢慢老去,变成一只皮肤松弛、懒洋洋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老狗,不再围绕着自己打转,但视线依然追逐着自己……但是——如果狗子没办法抢救回来怎么办?
她也不想再养第二只狗了!
谭冥冥难过得要命,心里也很慌,她觉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昨天狗子还伸出肉垫,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动作像个人一样,温柔地安慰自己呢,为什么现在突然就重伤吐血进医院了?!
车子抵达宠物医院门口,谭冥冥匆匆抹掉脸上的泪水,竭力不让爸妈看出来,推开车门就冲了进去。
狗子正在做手术,谭爸爸谭妈妈都焦灼地站在里面,邬念身上没穿外套,显然是和谭爸爸一块儿匆匆赶来的,立在门口异常单薄,朝自己看过来。
“怎么样了?”谭冥冥眼圈通红。
邬念迅速走到一边,倒了杯水,和一张纸巾一块儿递给谭冥冥。
谭冥冥刚从外面回来,手指肯定是冰凉的,但她没心思暖手,她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下来,只拿过纸巾吸溜吸溜鼻涕。
邬念半垂下眸子,看着她。
谭爸爸叹了口气,道:“刚送过来时浑身抽搐,口吐血沫,动弹不得,医生说肯定是内脏出血了,尝试着抢救一下,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抢救回来,不过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谭妈妈自责地捂住胸口,哽咽道:“都怪我,一大清早的干嘛要带它下去买菜,我自己去买就好了,为什么要带它出门,菜市场那边乱糟糟的……”
谭爸爸拍了拍谭妈妈的背:“这是意外,谁能想得到呢。”
谭冥冥眼眶涨红,但在爸妈面前,又不敢掉眼泪,于是垂着头坐着,竭力屏住泪水。
邬念将手放在她头上,站在她身边,替她挡着谭爸爸谭妈妈的视线,小声道:“姐姐,没事的,小狗的生命力不是很强的吗?”
谭冥冥心慌意乱,点了点头。
谭妈妈的钱包放在一边,小狗差点为之付出生命抢回来的,只是个空钱包。
偷窃的少年显然是老手,一摸到钱包,就已经将里面的东西一把摸走了,除了钥匙和身份证放在隔层还被丢在钱包里之外,几张卡、存折和现金都没了。
正因如此,谭妈妈感到更加愧疚,快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应该第一时间撒手的,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谭爸爸赶来后,就报了警。取证的民警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对谭妈妈做了一番笔录之后,就让他们去派出所一趟,说是调到了菜市场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盗窃抢劫的小孩的样子。
谭妈妈心情沉重,显然是不能去了,于是谭爸爸和邬念过去一趟。
路上,邬念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被叫出来时十分匆忙,只光着脚穿了一双球鞋,脚踝冻在外面,少年身形单薄,白生生地看着就冷。跑前跑后交医药费也是他在跑。
谭爸爸不禁感到有些抱歉,对他道:“小念,今天本来是叫师傅来给你改一下房间的墙,但一百万发生了意外,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我就让师傅先回去了,再另约时间。”
邬念连忙道:“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改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