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便是长久的沉默,漪漪如坐针毡,就在她以为两人即将在这沉默中死去的时候,魏玹神色又恢复了冷淡,问她:“做的什么。”
“玉露团。”
得到他的允许,沈漪漪才敢用象牙著夹起切好的一小块儿,小心翼翼地递到男人嘴边。
她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不合魏玹口味,这次便特意做了自己拿手的玉露团,因这牛乳做的玉露团奶酥甜香,小时她极爱吃,阿娘也时常会给她做。
不过显然尊贵的世子爷丝毫也看不上这民间甜掉牙的小甜食,甚至都不屑多看一眼,他慢条斯理地讥讽道:“真是个好丫头,你便拿此物来谢郎君?”
魏玹握住她的手腕,眸色晦暗地看着她慌乱却强装镇定的杏眼,漪漪手中的象牙著和雪团子便同时掉回了盘子里。
“伺候好了郎君,你想要什么恩典,郎君都可以给你。”
“懂吗?”
他的掌心干燥滚烫,摩挲着她细腻如暖玉般的皓腕将她往前突然一扯。
沈漪漪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这是真的吗?
她又坐到了魏玹的腿上,魏玹就像抱孩子一样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进怀里,声音温柔地又问她一遍,“好孩子,听懂了没?”
听是听懂了,可沈漪漪不知道他这话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又是在试探她。
她不想再回答这问题,干脆垂着眸子抿唇不语,耳根却因他轻佻的动作涨得通红。
“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魏玹使坏似地又揉了揉她的耳根,像在逗弄一只哭红了眼睛的小兔儿,语调慵懒地说:“漪漪,你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不是么?”
还不都是被你逼的!
沈漪漪心中蓦然一悲,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娇嫩的唇瓣都被咬得苍白褪尽了血色。
半响,她才止住了不停打颤的身子,绝望地想,不信魏玹又能如何呢,只能死路一条。
默了许久,口中才又憋出几个字来:“奴婢,奴婢可以帮世子洗脚……”
“不够。”
“那、那奴婢给世子洗衣服……缝衣服。”
“这不是你本来的活计?”
魏玹顺势靠到一侧的美人榻上,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尴尬,无措,出丑。
沈漪漪不敢乱动,怕又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她僵着身子声如蚊讷:“奴婢愚钝……但凭世子差遣。”
魏玹饮了口茶,随口道:“去跳支舞。”
沈漪漪听后瞪大了双眼,过了会儿老老实实道:“奴婢不会。”
“弹琵琶。”
“奴婢……也不会。”
魏玹看向她,神色极平静。
沈漪漪身子缩了缩。
“唱支曲儿。”
“奴婢……也不……”
魏玹脸色倏然一沉,一把捏过她的腮帮子冷笑道:“沈漪漪,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又不是江南人都会唱曲儿,沈漪漪好疼,委屈道:“我,奴婢没撒谎,真的,不信奴婢给世子唱一句。”
她开喉唱了几句,吴侬软语软糯清甜是不假,可魏玹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江南小曲儿。
僵硬且无丝毫感情,就像是在念歌词,明明她说话娇呼时声音是那么动听清丽,怎么一唱起来就变了味道?
眼看小奴婢还要继续往下唱,他干脆捏住她红红的唇儿,“闭嘴。”
沈漪漪听话地紧闭上嘴巴。
魏玹看着她这幅又呆又蠢的模样,愈发觉得前世的自己瞎了眼,脸色也难看起来。舞不会跳,曲儿不会唱,平日里就知道气他,他不耐烦道:“你还会什么?”
说的好像她丝毫优点也没有,沈漪漪也怀着一丝羞怒赌气的心理,说:“奴婢会鼓瑟。”
阿娘会鼓瑟,沈漪漪从小就跟着娘学,在这上面颇有天赋,就连父亲请来的女大家都说她鼓的瑟清丽温婉,极是悦耳,只怕江南的几个大家闺秀都不如她。
魏玹叫兰蕙去库房中取瑟。
瑟弦二十五根,比之琴弦整整多了十八根,因此弹奏起来颇费体力,还要不时移动瑟柱来变音,若非对此有极大的爱好,女子多半会奏习琴与琵琶。
沈漪漪弹了一首她最拿手的曲子《相府莲》,此曲乃前朝梨园大家所作,在江南颇为流行,这是采莲时除了采莲曲外,漪漪时常听采莲女们哼唱的曲子之一,乐音清丽悠扬中夹杂着一丝哀怨凄婉。
但她怕被魏玹再度会错意,并不敢弹的太凄凉,弹时又心生悔意,她就该装笨惹得魏玹厌弃才好,怎么就好胜心冲昏头脑了呢?
这般静不下心,自然是弹错了好几个音,她想欲盖拟彰,却屋漏偏逢连阴雨连连出错,男人慢慢贴近她的身子,覆在她的手上道:“此音错矣。”
语罢,拇指与食指向内漂亮地一拨,“筝”的一声,一个好听的音符便从他修长分明的指节下泄了出来。
“可听明白了?”他微微低头,故意贴着她的耳洞讲话。磁沉若金玉相击的声线飘入她的耳中,薄唇似有意无意地擦过她小巧如玉的耳垂。
漪漪身子顿时僵直如木石。
耳侧好痒,她往后挪了挪屁股,本想避开魏玹,没想到躲了半天还是撞上一个不该撞的东西
夏日的衣衫单薄,魏玹在家只着了件燕居常服,尤其是他还无丝毫的掩饰之意,漪漪的脸红透了,死死地咬着唇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