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好查?利益网纵横交错,一团乱麻,有太多人深陷其中了,一旦查清就是没命,这还不死死抱成团,硬是咬牙负隅顽抗。
他们半点不熟悉内情,只能一点点摸索,按现在的进展,起码半年才能完事。
但圣旨勒令三月内查清。
不止朱瑁焦虑,整个钦差团都焦虑,没日没夜地核查,朱瑁又添一层忧火,怕这些个文官熬不了多久就得病。
内外交困,朱瑁说起就上火:“若病了,只怕更糟!”
确实燃眉之急,可惜傅缙武官,不管这茬,他只能安慰对方几句。
不过没等他开口,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羽林卫入内拱手:“大人,邓州楚源求见。”
“楚源?”
二人俱抬头看去,朱瑁略回忆讶异,傅缙挑眉,亦是一诧。
“没错,就是邓州刺史楚源,连夜赶至,说有要事求见,现正在大门外。”
樊岳同来,也进了门,和傅缙对视一眼。
这楚源,怎么突然往安州来了?
朱瑁想了想:“叫进来吧。”
……
很快,傅缙和樊岳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楚源风尘仆仆,一进门不等任何人说话,已跪伏在地,脱下冠帽,悲声疾呼:“钦差大人,楚源有罪!”
他深深叩首,大青石方砖重重地“砰”一声响。
又是一诧,朱瑁:“楚大人何出此言?”
他拧眉:“你起来说清楚。”
楚源却不起,泣道:“下臣糊涂,犯下大错,辜负圣恩,惶惶难安,故近日赶至安州向钦差大人坦诚一切。”
“五年前,下臣得知,这大江南北,竟有人借火耗之利,于税银之上谋求私利。……”
“税银?”
朱瑁倏倾身:“你速速如实道来。”
“是!”
楚源老泪纵横,不着痕迹扫了上首朱瑁一眼,立即接着说:“下臣当时大惊,后细细打听,江南江北,竟涉及者十之七八。”
“下臣薄有家资,又身负皇恩,自不肯同流合污。奈何从者众多,下臣若一意拒绝,恐回遭群起而攻,乌纱不提,怕是命也难保。”
楚源一脸深悔,涩声:“不得已,只得稍沾了沾手。”
主动投案,戴罪立功。
置诸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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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王,那是比税银案要命太多的东西,真真不管什么缘由,只要有一丝嫌疑,必死无生。
相较而言,这税银案反而成了生路。
他确实没在税银上谋取利益,若情况真如楚玥青木所述,并没表面看着那么严重的话,他避过一劫可能性会涨高不少。
江南江北势力盘根交错,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楚源敢断言,钦差一行现在肯定还头疼着无法打开局面。
这就是一稍纵即逝的良机。
他主动投案,陈明过错,并积极配合,戴罪立功。
幸运的话,功过相抵;若不幸,也能最大程度保全自身。
细细思量过后,这确实是唯一的上策,楚源当机立断,立即采纳了青木之策。他命马上套车,连夜赶往安州。
“钦差大人,下臣可对天立誓,大人前遣人细细查探,下臣绝未在税银之上谋取私利啊!”
楚源重重一磕首:“求钦差大人明察,求钦差大人宽限,允下臣一个戴罪立功之机。下臣任邓州刺史七年有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罢,他伏身不起。
一室皆静。
楚源命运一大转折,就在此刻,他屏息凝神,静听上首动静。
良久,朱瑁道:“承渊,你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楚源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他敢来投案,并信誓旦旦,说就意思意思沾手,没有谋取什么私利,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朱瑁也是官场行走的人,他严肃但不迂腐,一听就明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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