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艾却拢了口,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离开书房。
那时他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只是觉得她脸颊较平日红了些。日渐思忖,楠艾似乎在刻意避开他?
这日,老祖早早出门,视线定在前方那扇门,不出意外,楠艾待会儿就会出来,因为她最近有去屋顶看日出的习惯。
不消会儿,如他所料,楠艾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走出门的楠艾瞥到老祖站在旁边,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唬得她愣住,手还放在门上维持要关门的动作。
此时天光未出,微弱的壁灯在他面容摇出明暗交错的光线,探不明他神色。
“不是去看日出吗?我在房顶等你。”老祖说完,一个纵身,身影瞬间消失。
楠艾回过神,房里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她关上门,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老祖的语气平淡如常,但据多年经验,她敏锐地察觉他似在压着情绪,好似不大高兴?
心中一琢磨,顿时倒抽凉气:“他该不会......看出了什么吧?!”
回想数月前海棠林园的羞耻梦,她的脸瞬间就红成了那林里娇盛的海棠花,直染到了耳根脖子......
老祖法力高强,若真要看清她心里所想,这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这般猜度,楠艾哀叹一声,垂着脑袋:今天可以不去看日出吗?
坐在屋脊的两人面朝东方。
随着一抹暗橘光从墨蓝色的海天线中跃出,天边渐明,长空焰焰。须臾间,金光万道穿云纵海,照彻归墟。
迎着金辉日光,楠艾微眯眼。往常的日出看得是惬意舒心,解疲扫乏,今日的日出,她是带着颗忐忑不安的心。
她微微扭头,瞥了眼身旁一语不发的老祖,正考虑要不要主动开口。他突然侧过身,目光相接……
楠艾心里一突,咧嘴笑了笑,强行扯了句话:“今日的日出格外壮观啊!”
“笑得尴尬就别笑。”老祖很不客气地拆穿。
楠艾嘴角僵住,“哦!”了一声,收了笑,转头看回天边。看来老祖今日的确心情不佳!
在沉默中煎熬了良久,楠艾终于受不住,转身问道:“老祖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老祖淡眼睨去,清清冷冷的口吻:“这话应该换我问你,你有话藏在心里。”
楠艾一愣,心里打鼓:“我、我向来有话直说,怎会藏着话在心里头呢?老祖当是想多了。”
她尽量镇定,却不知略颤的话音出卖了自己,被老祖一一瞧明。
“我可以读心,如若你不愿说,我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读取你心中所想。”
老祖这话说得三分赌气,已然对她的刻意隐瞒而不悦。他其实是唬她,读心术他轻易不施,当初掌管天庭天刑殿,才会对拒不承认的犯事者偶尔使用此术,又怎会用在她身上。
见她面色红了会儿又白了会儿,神色闪烁,似慌张。他唇线越是绷得紧,对她也是越看不明白。
楠艾自生出灵智成精没多久,便被他带来归墟。在他眼中,她纯澈得如阳光下的湛清海水,从来都是一瞧便明了。如今,她藏着什么秘密和无法言说的事?
忽然瞧不懂她心思,就像心里闷着一团难以纾解的气,也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
老祖别开视线,望着远处,极轻的叹息:“我不会对你随意使用读心术,你若实不愿说,那便作罢,往后我也不会多问。”他站起身,欲纵雾飞离。
“我前段时间做了个噩梦!”楠艾急忙出声喊住他。
老祖回身垂眸看向她:“噩梦?”
“嗯!”楠艾点头:“梦到离开归墟,再回不来。真实得令我害怕,所以心情沮丧极了。可又想这不过是个梦而已,不想让你知晓担心,才瞒着未说。”
“现在还会梦到?”
“不会了,暂时还没......”
那个梦做一次就足够她惶惶难安,更是羞得没脸见他,哪里还敢做第二次。在梦里有模有样地学离含玉,将老祖压在身下,强行亲吻!简直是罪不可恕!
楠艾低下脑袋,瞧着是因做了不好的梦而几分伤感,实则是不敢同他对视。她道行浅,尤其撒谎时,根本做不到自若淡然,被他盯久了定会露馅。
可她这抿唇愁容的模样,看在老祖眼里,着实就是久被噩梦困扰。
“梦里的事物只是你潜意识的延伸,并不预示着什么。”老祖试着开导:“如若你梦到好的事物,便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若是噩梦,这恰说明你害怕此事的发生。无需过多担忧,除非你主动离开归墟,没人会赶你走。”
这话非但没解开楠艾心结,更是说得她心里如乱麻般。她忽然辨不明,这梦究竟算是好梦还是噩梦?
若说是好梦,她岂不是潜意识将自己和老祖代入离含玉和初琉的感情中?而她在自己梦里扮演的就是主动表露感情的女子?可若说是噩梦,她害怕自己亲吻老祖?
但她分明记得触碰他双唇时,心底无法抑制的雀跃跳动,涌出一丝丝难以言明的愉悦,俨然不是害怕的感觉。
越发糊涂和羞惭的楠艾,最终选择暂且将这事关在心底,无形地上了把锁,牢牢锁紧。
她每日强逼自己将心思放在修炼的书本上,如今重中之重应当是修炼,努力提升修为。因为她还有一件大事未完成——去西海找鲛族复仇。
久而久之,那个梦便也在她脑中渐渐淡去。
***
半年后。
楠艾伤势痊愈,视力完全复原,双臂也彻底恢复,且更灵活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