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笑他的无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疗才会禁赛。你再干扰他,我们小杰怕是没机会上赛场了。
是因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业向旁边求证: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乐意,和别人没关系。陶文昌较着劲说,这老人有点意思,几句话把祝杰压服了,一口黑锅扔给了薛业。薛业那点可怜的、还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责致死啊?
同性恋就是胡闹。范万国拍了拍薛业的肩,如果你有治疗意愿,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再干扰我们小杰。
我插句话啊,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个?张钊大咧咧地问,您是臆想症吧?
第91章很乖
范万国严肃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从医四十八载,还是头一回被当作臆想症。
同性恋是精神病,这句话您敢上同性恋能结婚的国家说吗?张钊也匪夷所思,您怎么这么逗呢?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范万国稳如泰山,97年之前,搞同性恋被街道举报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张钊从不给长辈留情面:那您现在举报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别gay,我男朋友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我俩搞流氓罪。他特可爱,您不信我有照片。
胡闹!范万国将拐杖一杵,我们小杰就是被你们这种同学给干扰了。
您说干扰就干扰啊?张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我还说祝杰干扰我呢,我高三才搞gay,他高一就和薛业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双入对影响学习环境,我视力下降和学习成绩不行都是他俩干扰的。
陶文昌开始望天,嘴角猛抽憋着一个爆笑。钊哥就是钊哥,只要他没有脑子,谁也别想忽悠他。
现在2019年了,复古老爷爷,这么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您还非说同性恋是病。张钊又加上一句,您说您是不是撒癔症?
臆想这种状况,我打过交道的病例上万,2001年以前找我治疗同性恋病的病人连夜排队,连一个专家号都挂不上。范万国敲了敲拐杖,你们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响,我们老一辈的专家都是为你们好。
张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兴啊。再说又不影响我跑步,带校队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这还是先让他跑了1分钟呢。
我们小杰不一样,他将来要当职业运动员。范万国一眼盯住满脸起疹子的薛业,现在他档案里多了一项禁赛记录。
薛业正在挠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变成一把刀,过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万国又开口,本着不把患者说哭就不罢休的态度:薛业,你说,是不是你把小杰逼进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马上说,他现在烦死家庭争吵,就想找个安静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独立做主的空间,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孙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马上接话,薛业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说,禁他比赛的人是他爸爸,他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不赖别人吧?
薛业低着头,像个被活逮的尴尬小偷。
你们都是胡闹。范万国拿出范教授的做派来,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俩把联系断了。
把联系断了?薛业愣在原地,过载的信息量一时无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扰?因为自己,杰哥从直变弯了?他被铺天盖地的疑问震住,直到杰哥的身体和他擦肩。
杰哥!薛业拼尽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声骂他,祝杰你他妈清醒一点,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没觉得自己有病啊。张钊说大实话,你现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经病。
薛业不说话,手紧紧扣着。他不信杰哥会走。
祝杰暂时没动,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诉你祝杰,你现在走就等于和薛业分手,你可想明白!
几秒钟的寂静,祝杰回过头,捏了捏薛业的手背。两只被训练磨成伤痕无数的手交叠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争我赶,想要挣脱皮肤的桎梏,挣脱世俗的捆绑,连接成一条血管。
这么轻轻一捏薛业放下了手,后悔刚才冲动的怀疑。他们抬着脸对视,谁也不愿意再低头。
先别联系,你们回家吧。祝杰说,随后,他上了姥爷的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哥哥怎么又走了。祝墨开始闹腾,拉陶文昌,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
这个啊陶文昌吓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说甩就甩了薛业,薛业肯定会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溃,还有力气。
喂,你没事吧?张钊先问。祝杰又来这套,高考后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没事啊。薛业挠了挠红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还有理疗。
妈啊,这不是崩溃,这是疯了。陶文昌使劲地搂了他一把:你别强撑着,祝杰是间歇性出毛病,曲线波动,实在实在不行,哥们儿现在打车找他去,逼他把这事说清楚。叫昌哥就罩你。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推开了他,杰哥不会和我分的,他说过,我俩不分。你他妈上一边曲线波动去,别烦我。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开始波动,幸好你了解祝杰。
薛业很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怀揣着莫名其妙的坚信就敢屁颠颠追着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说不分就不会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让我回家,我就回家等着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陶文昌很佩服。不过祝杰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跟着姥爷回去?3月初春季校联赛开始报名,他和家里闹这么僵,铁定没法上。
人都走干净了,赵雪划拉着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严重的失眠让她颧骨明显,原本细长的脸瘦得可怕,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刚认识的时候没太大变化,端正的面相,顶天立地,工作或运动认真起来的时候,让她格外着迷。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赵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祝振海对女人,有格外的忍让和照顾,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很温柔。相识那年小杰6岁,结婚时小杰已经8岁了,他让孩子叫自己妈妈。
小杰脾气不好,和自己顶嘴,他会逼着孩子道歉。和他顶撞,他却一笑了之。
父子俩,男人之间,没必要道歉。女人才需要道歉,因为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这种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背后,是祝振海对性别的区别对待。他不支持女运动员练散打,因为女运动员容易受伤,他会把任务艰巨的工作交给男职员,因为女职员情绪脆弱。
儿子带着女儿跑了,祝振海不允许自己去找,去报警,他怕事情闹大,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同性恋的运动员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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