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疲惫地坐下来,一副站累了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做,以往的爱好也提不起兴趣,连笑都觉得累。每一天都非常累,明明什么都没干,精力就耗尽了。她用不断给自己洗脑的方式,对儿子好,甚至在儿子刚患病的时候,许多治疗方案都是她出的。
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父母的苦心,非要喜欢男生呢?
为什么儿子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痊愈呢?
生活没有快乐。从产前抑郁症开始,赵雪已经不懂快乐的意义。她快乐过,因为女儿的降生,但那些快乐被小杰的病,自己的病,带走了。
不想动,人生没有意义,自己一无是处。产后抑郁症,每一天如何活下去都要靠找理由,简单的家务对她都是翻山越岭。她靠药物撑着自己,照顾女儿,关注儿子的病情。
她付出这么多,小杰不仅没有康复,反而加重。自己照顾墨墨有心无力,让孩子摔在楼梯上,后脑勺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赵雪?赵雪!祝振海看她拖着扫把朝玄关去。这个背影,不像平时他认识的赵雪,当心!
赵雪凄厉地尖叫一声,太凄厉以至于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像一块木头因为过度弯曲瞬间绷断。她把佛像砸了,天眼原石碎落了一地,随之碎掉的,还有她卑微的爱情。
薛业带着他们回到出租屋,比起担心杰哥,他更担心祝墨。
饿不饿?他打开餐盒,杰哥买的,中午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祝墨用手指碰了碰,怯怯地重复着:凉了,小蛋饺凉了。
是凉了。薛业不太会哄小孩,蹲下问,热一下再吃?
祝墨说了一声好,等薛业站起来,她又说了一声谢谢哥哥。等薛业回过身,陶文昌和张钊愣在桌边,看着两个相框不敢吱声。
这个先盖上吧。薛业把相框反扣,小孩看见不好,我去热饭,你们吃不吃?
陶文昌的心情可谓百转千回,张钊留在客厅陪祝墨,他跟进厨房帮忙。一居室不大,厨房很小,也不是很干净。地上的外卖餐盒还没收拾,每个角落都透着生机和烟火,告诉外人,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对刚成年不久的小情侣很认真地过日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陶文昌帮忙刷碗。
薛业洗干净手,甩甩,低音变得更低:暑假。
暑假陶文昌纵然聪明,也不会安慰突然得知的噩耗,不会和你受伤有关系吧?
薛业点了点头,拽出两大包挂面:你和张钊一人一挂够吗?
显然不够,再添一倍。陶文昌把筷子洗完。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同学,可是又不问了。薛业和祝杰一样,没朋友,跟谁都走不近。
出了这种事,他能和谁说?就算有,他那个凶悍的脾气也未必开口。
咳这么大的事,祝杰知道了吗?陶文昌把筷子递过去。
薛业转身拿鸡蛋,快速打入汤锅,面汤浮起一层白色:嗯,刚知道,我没想瞒着杰哥。昨天我从家里跑回来,没想到杰哥也回来了,我俩刚好撞上。他说他不回家是禁赛闹翻了,原来也是瞒着我。
你见过祝杰爸妈吗?陶文昌想起那个女人,祝杰的妈妈状态不好,像抑郁症。祝杰和他爸爸,已经动手了。
那他完了,他完了。薛业不带犹豫,就算他是杰哥的爸爸,他把杰哥打了也不行,找机会捶飞他。
你还真是谁都敢捶。陶文昌猜他真敢,祝杰的姥爷,那个什么万国的,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啊。
薛业突然开始看他,两只拳头攥到失去血色,他的小臂在持续发力,肌肉在表皮下活动,血管从手背往大臂走,在陶文昌的眼皮底下,凸得那么明显。
我不往心里去,杰哥说了,不是我逼他。薛业微垂着头,我只是觉得,杰哥有许多话没说清楚。他走的时候,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杰哥不会甩了我。我他妈就是着急。
那你打算怎么办?陶文昌递他一杯水。
薛业咕咚咚喝下半杯,运动员习惯忍耐,磨着性子度过身体的平台期和瓶颈。
等杰哥回来跟我解释。陶文昌,我薛业别的本事没有,等杰哥,我太习惯了。薛业捞出两大碗面,淋上香油和芝麻酱,各铺上两颗溏心蛋,尝尝我手艺,杰哥说特别好吃。
特别好吃?陶文昌尝过一口,和张钊同一个反应,拼命撒盐:祝杰的味蕾可能有毛病。
以前我以为大宝贝儿的厨艺是人间垫底,我错了,回去自己找个搓衣板跪着。张钊说,话音未落有人敲门,薛业去开,扑进来一个瘦弱的男生。
鼻尖通红,明显是路上哭过。
你怎么来了啊?外面冷。苏晓原,薛业赶紧给他拉椅子。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啊。苏晓原全知道了,张跑跑发微信告诉他,他还以为是恶作剧玩笑。
没事。薛业对着苏晓原绽放笑意,这是杰哥租的房,我俩住,陶文昌坐的沙发是床,晚上我和杰哥一起睡。哦对,你来过,我给忘了。
我坐的沙发,是你俩的床?陶文昌端着碗,缓缓抬起屁股,站直。
这俩人在宿舍什么样他可清楚,沙发床肯定和案发现场差不多,不能坐,不能坐。
苏晓原搓了搓耳朵,千言万语写在脸上:你真没事啊?
没事,我真没事。薛业受不了别人的过度担心,我又不是娇气包,你们下午帮我看着祝墨,我去理疗,6点回家。
你去吧,我给你看着。苏晓原有点意外,但这就是薛业,强得让他心疼。
干,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张钊胸口里酸不溜秋,薛业,你别以为我会可怜祝杰,等他回来,我俩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但是我有一说一。陶文昌实在受不了白面条了,放下筷子,薛业,你丫做饭是真难吃。
薛业拧着眉头,想骂人,他不太习惯这种感觉,家里变热闹,多了好几个朋友指手画脚。但他会习惯的,前提是张钊和杰哥千万别打起来。
敢打杰哥,他就捶飞。
祝杰跟着姥爷回到诊疗所,先去3层熟悉的注射室里眯了一小觉。一睁眼,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在闪。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
祝杰盯着看,还是老一套。
他完全可以背下来。
神经病理论。祝杰渴了,开始翻腾小冰箱。
范万国从监视器里看到外孙醒了:快!他支使身旁的男护士,孩子醒了,把饭菜重新热一热。
冰箱里只有水,祝杰腋下微微发汗,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和祝振海打了一架。
不用再争辩,而是痛快地争个你死我活,感觉有点爽啊。但祝杰也清楚,祝振海没有使出全力。
gu903();他如果全力以赴肯定两败俱伤。自己不能再受伤了,祝杰干掉整一瓶的水,自己受伤,薛业会哭的。虽然他一哭好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