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年的脸色淡了些,用发带绑住长发:“没关系。”
“是么……”孙绮波似乎不信,她转身坐到榻上,“可我觉得不太像,他知道你是姑娘家吗?”
她不想多谈:“不知道。”
孙绮波纵然好奇,也不好探问。一夜疲惫,她们都淋了雨,于是清晨叫伙计送来热水,准备沐浴休整。杨飒的人有些受伤了,势必要多待两天养伤。奇怪的是,翌日清晨发现客人走了一大半,而后院的血迹与尸体也被利索地清理干净。
对面的门没有任何动静,想必经过一夜戮战,杨飒还在休息。
那么整理这一切的,就是戴江了。
孟锦年先洗澡,孙绮波昨夜淋湿得不多,先下去用早膳。她脱下昨夜换上的亵衣,伸手试了下水温,不烫不热刚好。置身其中,神经才放松了些。片刻后,轻微的铃声忽而响起。
她刚睁开眼睛,一把锋利的小刀横在脖颈前,紧接着,一个宛若铃声一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该叫你孟昭哥哥,还是姐姐?”
声音清脆熟悉,还有昨夜卓栾的偷袭。
锦年没有动:“阿铃,是你吗?”
“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出卖我们?”阿铃的声音低而尖锐,她穿了件藏蓝短衫,绕着浴桶慢慢走到锦年视线里。
卓栾已经退走,阿铃来这里,想必是自作主张。
“我与他不是一道的。
”
阿铃冷笑道:“哦,那为什么你还帮他们治伤?”
“阿铃——”锦年提高了声音,盯着她淡淡道,“当初纵然我被你爹挟持,不也与我师父一同,救治于你。如今我与他们既然在同一个客栈,治伤也是顺手为之。”
阿铃刚要反驳,忽然一怔,拧起眉头:“你说什么?你不是我阿爹请回去的吗?”
孟锦年直视着她:“你真的不知道么……”声音顿了顿,又道,“原本,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你爹带着那些逃兵,占据山头,劫掠过往行人、客商,并且将人掳到山上。我,还有他,都是被挟持上去的。”
“我不信!”阿铃气急败坏道,她手中的小刀往前一步,咬牙道,“你在花言巧语。明明是那个姓杨的,抓走了他们。他们以前根本吃不饱穿不暖,还差点饿死,是我阿爹带着他们打猎。我们生活得很平静,若不是你们来了,他们怎么会被抓走?”
锦年闭了闭眼,平静道:“你这个年纪,也该懂事了。”
阿铃神色变幻,紧紧抿着唇。
“我不信你丝毫未曾察觉,你阿爹的特殊之处。”山上虽种有庄稼,他们亦经常外出打猎。“你阿爹猎的是人,他们是山匪。”
“山匪”二字一处,阿铃骤然脸色煞白,她胸口剧烈起伏,神色挣扎。
锦年继续平静道:“你所谓的叔叔伯伯,都是逃兵,他们原本在军队的卫所,却成了逃兵。而杨……百户,就是特地前来逮捕他们的。”见阿铃神色动摇,她又添了一把火,“换言之,你们才是官府追杀的逃犯。”
最后一句宛若重锤,阿铃倒退一步,神色无措起来。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锦年心中一软,轻声道:“是非对错,在你这个年纪还很难理解。如今未曾有别人见到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阿铃神情犹豫,她又举起小刀对着锦年,咬牙道:“那……你没有出卖我们?”
孟锦年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亦是身陷囹圄。混乱起来,我只能趁乱逃走。除此之外,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呢?”
阿铃神色松动,她慢慢收回小刀。
锦年的心刚落下,却忽然有人敲门,“嘟嘟嘟”三声。阿铃骤然望过去,猛地逼近,锋利的刀刃对着她的脖颈。
阿铃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骗我!”
这个时候会敲门,孟锦年扬声道:“是谁?”
“是我。”孙绮波在外大大咧咧地回道,她立在门前,望着楼下窗口坐着的杨飒。随意道,“你沐浴得如何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在阿铃凶狠的眼神下,她尽量放稳声音,“别,先不要进来。”她绞尽脑汁,然后平静道,“楼下的早膳,能麻烦你帮我拿上来么?”
孙绮波微微一怔,迟疑地应了一声。她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慢吞吞地往楼下去。
杨飒恰好走过来,见她魂不守舍,微微蹙眉,当即拦住询问。孙绮波想着杨飒与孟锦年是故交,便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随意道,“她说让我去给她拿早膳,奇怪,她不是说沐浴过后自己下去吃吗?”
杨飒忽然抬眸:“他没让你进门?”
孙绮波刚一点头,杨飒皱眉静了一会儿,蓦地意识到什么,抬脚大步往楼上去。
上了楼梯他反倒放轻脚步,侧耳贴着房门。说是沐浴,却没有任何水声。
杨飒微微眯眼,退后两步,扬腿就要踹门板。恰逢孙绮波追了上来,她忽然间想到孟昭是女扮男装,于是在杨飒抬腿的刹那,猛地扑了过来拽住他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
!”
杨飒拧眉扫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换了条腿果断用力一脚踹了上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门板应声被踹开,孙绮波心里暗道糟糕。房间里的左侧,山水屏风挡在前面,后面便是浴桶。
作者有话要说:杨飒:“你的小身板太单薄了,不像个男人。”
孟锦年:“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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