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王府井的中式饭店,雕花木窗隔开厅堂与厢房,明亮灯光映照圆桌上的精致碗碟。六人围坐,王宇舒及家人言笑晏晏,叶钊亦笑着,却略显落寞。
如此氛围令他很难不忆起孩提时代。每逢传统佳节,叶家远的近的亲属总有热闹的聚会。第一次变故是大伯离世,第二次变故是父亲破产。大家散了,小家散了,他再没法嫌烦嫌吵。
在小女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呼唤里,叶钊真切地意识到,叶福龙走了。
散席后,一行人在饭店门口话别。
王先生已为人父,还是像过去般好玩,一边递烟,一边说:“去三里屯儿喝两杯?”
叶钊浅浅摆手,“改天吧,得去接女朋友。”
王先生乐呵一声,“还浪啊。”
王太太哄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女孩,搭话说:“没听妈说?是准备结婚的女朋友。”
王先生颇有些诧异,“是吗?”
叶钊衔着烟,似笑非笑地说:“再过几年来吃喜酒。”
王先生与王太太们欢欢喜喜来,欢欢喜喜回。
叶钊独自站在路边,拨出李琊的号码。连着拨三次皆是忙音,令人很是忧心。他没有乐队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得搭的士去了鼓楼。
虹膜老板不似秦山时常去店里,昨日当值的工作人员也不在,叶钊问其他工作人员,都当他是狂热乐迷,不愿理睬。幸好馄饨店老板认得他,大方给了庞景汶的号码。
叶钊拨通电话,那边的环境音十分嘈杂,他重复好几次才说明状况。
庞景汶似乎走去了安静的地方,不在意地说:“出不了什么事儿,顶多跟朋友赌球去了。”
叶钊眉头轻蹙,“她还赌球?”
庞景汶连忙改口道:“看球……最近不是欧冠么。”
“你认识比巴卜?”
“认识啊。”
迂回一番,叶钊联系上比巴卜,对方很吃惊。他省略客套,直接问:“山茶在吗?”
同一时间,房门上了锁,李琊跌进沙发里。
青年不怀好意地靠近,“就说差点儿什么,果儿上赶着来了。”
电视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茶几上散落几支针管,还有未收拾干净的粉末残余。李琊未看清这一切,青年的阴影笼罩过来。
唐季飞抬手挡在他们之间,青年不满地说:“先来后到啊,我先玩玩。”
瘫在沙发上那端的其余两位都晦暗不明地笑起来,像是发了狂。
下一秒,唐季飞猛地拽起她的头发,阴骘地说:“谁让你来的?”
笑声停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转而变得警惕。
李琊知道他在假装不认识,亦假装不解地说:“胡老板在吗……难道我走错了?”
唐季飞啪地给了她一耳光,“谁他妈让你来的?”
李琊嘶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走错了。”
唐季飞钳着她下巴,眯起眼睛,“我不会问第三次。”
青年一步倒在沙发上,搂她入怀,“别啊,说不定人真是走错了。”
李琊作出委屈的样子,缩了缩肩膀,“真的走错了,我道歉,对不起……让我出去吧,老板还等着。”
“来了还想走啊,陪我玩了再说。”青年已然因药物而不甚清明,指关节划过她的脸颊,接着掀开她的衣领。
李琊这一瞬间竟不觉得害怕,而是觉得荒唐。亦如她去外地参加语言考试时遭遇绑架,李铃兰跪在唐太面前恳求,唐
季飞拿枪口对着赵弘武……这些数不清的“压”,仿佛总在提醒,她的人生就是一出可笑至极的拙劣戏剧。
早前在虹膜的后院撞见过一次唐季飞与陌生女人“打哑谜”交易,她以为至多拉皮条或招妓,事后问了好几次他都语焉不详,没想到他竟敢碰这些该死的东西。
她笑出声来,止也止不住似的。原就宽松的设计式衬衣的领垂下去,露出分明的锁骨及圆润的肩头,肌肤像那历时许久才能炼造出来的窑瓷,让人忍不住去看、去把玩。
青年扯开她的衣服,近乎撕的气力,有缝线崩裂开的声音。就在此时,他蓦地睁大眼睛,缓缓垂头看向腹部。
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他腹部,如果刺进去,无疑会贯穿腹主动脉。
李琊拿刀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除了唐季飞。
青年骂了一声,扬手就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制服。
李琊冷然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