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琊报了地址,笑说:“怎么,你要来接我?”
叶钊沉默片刻,“你在那儿做什么?”
“玩啊。”她蹙着眉,语气却理直气壮,“你到底来不来接我?”
“等着。”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听着电话里的“嘟”音,咬着烟的过滤嘴,甜甜地笑起来。
回到包厢,李琊同李铃兰说:“山哥那边儿有演出,忙不过来,叫我过去。”
李铃兰说:“说你有事不行?”
“他已经过来接我了。”
李靳说:“那小酒吧是吧?勤工俭学是好事,小山茶要去就让她去吧。”
李琊端起杯子,一一敬酒,“干爹,三爷,我先走了。”
赵弘武想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唐季飞追到门口,“跑这么快。”
李琊上下打量他,似在问“跟着我干什么”,他很是别扭,“爸让我送你。”
“有人来接,你回去吧。”
他还是跟着她,“我知道你唱的什么。”
“我知道,你不说,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问:“你不怕赵弘武知道?”
李琊“嘁”了一声,“知道又怎样,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当着你爹的面,我也敢骂他。”
唐季飞仔仔细细瞧着她,“他得罪你了?”
“你在他场子里做事,久了就知道了。”
“到底怎么了?”
她恨恨地说:“很久以前,他来茶楼,也不晓得我那天为什么没锁门,他摸到我房间来,动手动脚的。然后被我打了一顿,还好他半醉不醒的,没什么力气还手。”
他忆起往事,神色阴郁,“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在路边站定,回头望着会所,“里头能有几个好人。”
别克缓缓驶近会所,叶钊看见路灯下的女孩,按了声喇叭。她同身边的男孩挥手道别,坐上副驾。
照面第一句,李琊说:“二十万,你真好。”
“哪儿好了?”叶钊踩下油门,从反光镜里看见男孩还站在原地,望着车影。
“你怎么冷漠啊,我看见你就特别开心,你见了我不开心?”她只看着他,随车一起将路边的人丢在身后。
叶钊笑笑,“你一个妹妹崽,怎么来这种地方。”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李琊眯起眼,不放过他任何微小的表情变化,“你来过。”
他并不答话,她泄气似的说:“唉,男的都一样。”
叶钊这才侧过脸来瞧她一眼,“你在想些什么?”
“别不承认。”
他笑了一声,“没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过来玩的?”
“玩什么啊,商务性的聚会。”
“大忙人。”
“可不是,他们好烦的,非要逮着人喝酒唱歌。”
“嗯。”
沿路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描摹出堪比大卫的雕塑。李琊凑到他身边,“你卖保险是不是也有很多应酬?”
“别闹。”他抓住她撑在档杆旁的手,放回她腿上。
李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搅乱了心神,掌心在腿上蹭了又蹭,才问:“是不是?”
他斜着看她,眼尾上扬,有些似笑非笑,“跟大忙人比起来,不算多。”
“我开玩笑的,哪有叶叔叔忙。”她脸上的漩涡深深,如飓风在海面卷出的浪口,翻
腾到人心里。
他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抬起来摸了摸脖颈,“不是说不叫我叶叔叔。”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抚过清晰的喉结线条,她闷咳一声,“也是,怎么能把你和那些个讨人厌的家伙并列。”
“哦,不讨厌我了?”
“我。”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他笑着看过来,她在他褐色的眸眼里看见玩味,心里一恼,转过去盯住窗沿,半晌才说:“叶钊!”
叶钊看着前方,“去哪儿,茶楼?”
“嗯。”李琊看见沿途的超市,掏出零钱放在驾驶台上,“上次的布丁忘了给钱。”
“不用了,我请你吃的。”
“那怎么好意思。”
“给你当司机就好意思得很。”他轻声说。明明是惹人生气的话,却叫他说得这样温柔。
“你说的。”她把钱收回来,望着窗外浮动的景像,没由来地说,“我累了。”
他没有接话,打开车载电台。DJ和听众连线,絮絮叨叨说着情感纠葛。
李琊仍觉得闷,忍不住开口道:“一直不懂这些节目为什么有人听,都是烦心事,不觉得无聊么。”
叶钊知她是没话找话说,并不是要他回答,于是切了一个放音乐的电台。
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她道谢后下车,走到茶楼门口,转身寻那辆别克,却只模糊看到一点,倏地就消失了。
这一天过得很漫长,李琊想了很多事,多到心里装不下。窗外看不见月亮,她躺在床上,毛巾裹着湿发,水从鬓角流到耳垂上,她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