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言行晏咬紧牙关,太阳穴上青筋毕露,“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恶心到我了吗,你当我还是三岁吗!”
“……言行晏!”厉南喉音微颤的呼唤将言行晏的注意喊了回来,他猛地转过头,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厉南死死盯着言行晏的手,同时他也举起自己的手,“不……你看……”
溅在言行晏手上的血水竟然顺着一根无形的线滑落,而这条线的尽头,就是厉南的右手尾指,言行晏猛地意识到,这是他与厉南相连的赤绳,刹那间他手起剑落,在血水流到厉南手指之前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红线。
厉南手指下意识地一颤,他的双眸忍不住跟随着松软的线缓缓下坠。
他的心,忽然就空了。
住在其中的一个人忽然消失不见,这令他的心脏似乎被人捅了一刀又收回,风呼呼灌进去一般得难受。
言行晏也忍不住捂住了心脏,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碎成两截的鬼脸,然而那残余半张脸上的嘴扬起了夸张的弧度,这诡计得逞的笑容让他心头一惊,言行晏意识到事情不妙,他立即回头看向厉南,嘴唇轻颤,“我——”
话音未落,厉南突然感觉床上一轻,而眼前已然全无言行晏的身影。
“言……行晏?”厉南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言行晏!言行晏!!”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言行晏!!言行晏!!!”但任凭厉南怎么呼喊,都没有听见那人的回应。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郑高秋低吼一声,竟然将整只手臂都伸进陈氏女的嘴里,再猛地用力,将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鬼从其中硬生生抽了出来。
碎裂的脸分崩离析,郑高秋则是带着掌心中的鬼魂跳回地面,左右环顾后厉声问:“言行晏人呢?”
“不知道……”厉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心慌得厉害,从未有过的害怕笼罩住他,一切都发生在毫厘之间,又太出乎意料,这令他脑子冻硬了一般地难以运作,“他手上的血,然后……不见了……”
郑高秋突然啪的一巴掌糊上厉南脸颊,力道之大,直接把厉南脑袋拍向了一边,他的胸膛轻微起伏,转身又将手上的鬼甩到墙上,袖子中飞住五道漆黑的尖刺,将鬼魂定在了墙面上。
“慢慢说。”
“……”厉南低着头,足足沉默了长达三分钟,之后,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缓缓地说:“谢谢郑老师……”
话毕,他抬起头,从床上站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极力忍耐,“陈氏女,言行晏呢?”
被钉在墙上的女鬼已然奄奄一息,她甚至懒得分给厉南一丝眼神,只是无力地喘息着。
“怎么,觉得大仇得报,已经可以魂飞魄散了?”厉南呼吸逐渐急促,他压低声音,轻蔑地勾起唇角,“……想的美。”
“呵。”陈氏女笑了声,这次竟然是虚弱而清脆的声音,应该是她当年的本音,“要折磨我吗?随你便了,反正言叡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是言行晏,言叡早就死了。”
陈氏女不欲争辩,厉南也相信类似的话她也听过无数遍,但她就是只愿意坚信自己所希望相信的。
“我们原来一直在思考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为什么黑无常都无法抓到你。”厉南站到陈氏女的正对面,“现在联系你使计断掉了我与言行晏之间的红线,我大概明白了,是一个类似于平行空间的能力,可以隔绝一切,而你现在就是把他困在了那个空间里。并且这个能力,只能对一个人使用,所以当他被你换进去的时候,你就只能出来,被郑高秋屈辱地钉在墙上,无力又凄惨地等待判罚。
如果我可以感知到他的方位,那么你的这一切计谋都是白费,所以,你将可以显现红绳的水泼在了我和他之间,骗言行晏断了赤绳……”
说话间,黑无常从大敞的窗口跃入屋内,他身上那把巨大的镰刀在月色下散发着锐利的锋芒,他依旧是那张冷淡的脸,“我嗅到了逃犯的气息。”
厉南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说:“孤独终老,那个空间里是一片空白吗?你在里面躲了数百年,就像一只老鼠,为了不切实际的仇恨……”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陈氏女笑了,“想激怒我,骗我开口?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黑无常轻轻一抬手,尖刺应声而落,一双手铐锁住了陈氏女的脖子和双腕,使得她只能低着头,双手握在胸前。黑无常又化出一个黑袋,直接套在了陈氏女的头顶,断了她对外界的全部感知。
“发生什么了?”他问。
“言行晏被她藏起来了。”厉南扶住额头,无力地坐会床边,“我也只是猜测,应该和她之前能躲你们数百年的能力有关。黑无常大人,你知道有什么隔绝空间的法术吗?”
黑无常摇了摇头,“可能是她独创的,新成的厉鬼有这样的能力。”他看向郑高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意指劝他引以为戒。
“怎么办……”厉南十指交错,紧紧地握在一起,在陈氏女看不到的地方,他一下子卸去了全部的伪装,露出从言行晏消失的瞬间就全然崩溃的内心。
他想过言行晏可能会受伤,轻伤重伤,他也想过自己可能被攻击,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言行晏会消失不见,甚至可能如陈氏女所言,在一个虚无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一片全然未知的领域,或许外界的一天就是里面的一年,厉南不敢想象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呆上一年,一个月,一周,甚至一天都足以让人精神失常。
“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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