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云巧说对夏晟不满意,顾开祯又要发怒,郑秀云忙劝住他:“公公先别急,巧巧既然说对夏二公子不满意,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是不是……”
郑秀云念头一转,看向顾云巧,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那夏晟在长辈不在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顾云巧擦擦眼泪,梗着脖子道:“没有,我跟他面都没见过几次。”
顾开祯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内里的火气又瞬间窜起来;“既然不是这个,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满意他?”
顾云巧红着眼,倔强地望向父亲,一字一顿地道:“就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我不满意他。”
“……什么?”
顾开祯先是一愣,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后雷霆大怒,将桌子拍得众人齐齐颤了颤:“胡说八道!嫁人不嫁个男人,难不成还嫁个女人?我看你是存心来气我!”
这话过于离谱,顾开祯没当真,只以为女儿在使性子赌气,然而顾云巧却是再认真不过:“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不仅不满意夏晟这个男人,我还不满意天下所有男人。是男人就要顾子嗣,顾子嗣就要让妻子怀孕生产,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我不要死在产房里!”
绕了一大圈,众人这才明白顾云巧不是对夏家不满意,而是根本不想怀孕生子,所以才对成亲嫁人这么排斥。
当日见到徐书华难产情形后,真正留下心理阴影的不是顾云霁,而是顾云巧。而且和顾云霁不同的是,顾云巧是女子,将来是真正要生孩子的,她的心理阴影没法化解,也化解不了。
顾云巧的想法听起来背离常理,惊骇世俗,但细细算起来,她的愿望其实很朴素——无非是珍惜自己的身体,不想为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搭上命而已。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下,如此朴素的愿望也是为世不容的。
顾开祯脸色难看至极,沉声斥道:“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生孩子的?不生孩子,香火怎么传承?子嗣怎么繁衍?天生男女,阴阳两分,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拼荣耀挣功名,女人的天职和义务,则是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既要成亲嫁人,就没有不生孩子的!”
顾云巧含泪大喊:“所以我不要生孩子,也不要成亲嫁人!父亲说男人在外拼荣耀挣功名,可人与人之间也有差别,不是每个男人都拼得到荣耀、挣得了功名,然而不论丈夫有没有出息,妻子却都要生儿育女,伺候一大家子人,这是什么道理?”
“三嫂嫂生熙儿时,直接去了半条命,差些从产房里出不来。万一我将来也遇上难产呢?万一我没被救回来呢?若我死于生产,那夏家公子肯定用不了两年便要续弦,届时人家和和乐乐,我却魂无所依,徒留父亲母亲心酸凄凉。”
顾云巧期期艾艾,神色悲切,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王夫人一时被她说得心头发堵,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王夫人知她吃软不吃硬,和缓了语气道:“你这孩子,张嘴闭嘴死呀活的,真是没个忌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看你三嫂,再艰难不也过来了吗,现在不好好的?还有你大嫂、二嫂,我,你姨娘,还有你嫁出去的几位姐姐,这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可有谁因此丧命?”
顾云巧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条理清晰地反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下之大,因生产丧命的妇人何其多,谁能说得准我将来会不会成为其中一员?我们家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