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和景明,顾昭熙小朋友将满十一个月之际,在顾云霁日日不弃的教导下,终于叫出了第一声“爹爹”和“娘亲”,喜得他抱着女儿到处炫耀,模样得意至极,惹得好脾气的程炎都受不了他,差些用扫把将他打出门去。
徐书华这边,经过丈夫身体力行的“证明”之后,自然是彻底相信了他没有心理阴影。关于顾云霁绝嗣一事,她虽无奈,却也只能渐渐学着接受,将注意力转移,全心全意去教养他们唯一的女儿。
眼看即将入夏,顾云巧迎来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经过一年的筛选比较,顾开祯夫妇总算是选定了一户满意的人家,然而就在他们将此事告知顾云巧时,却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
“我不嫁!”
堂上,顾云巧红着眼睛,朝着顾开祯和王夫人喊道:“我不要嫁人!我要在家里待一辈子!”
顾开祯神色一沉,斥道:“胡闹!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现在你上头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亲嫁人了,家里就剩你一个孩子婚事没有着落,你要待在家里,谁养你一辈子?”
顾云巧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儿时很是受了些宠爱,使起性子来竟是不管不顾:“这满院子都是我的亲人,谁不能养我一辈子?即便父亲母亲不能养我终老,那还有哥哥嫂嫂养我,再不济还有我的侄儿侄女们,我就不信没有我的一口饭吃!”
“我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六年,现在却要让我嫁去一个全新的家庭,守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男人过一辈子,从一个衣食不愁的大小姐,沦落成伺候丈夫、公婆的老妈子,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顾开祯把茶盏在桌子上撂得“哐啷”一声响,怒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让你嫁人,又不是让你去跳火坑,怎么能和杀了你相提并论?说话没个顾忌,看来真是将你宠坏了!”
王夫人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压着火气劝道:“巧巧,我们是你父亲母亲,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害你呢?这夏家是我们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人家,三代的科举进士,文官清流,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家,你嫁过去必定不会受气。”
“当然,这夏二公子的父亲只是个吏部郎中,门第方面是比不上我们松江顾氏。但就咱们家来说,只有你大哥三哥有官职,往小了算还是匹配得上的。何况这门第低也不是坏处,至少他们不敢随意欺你,你若受了委屈,我们也能为你撑腰。”
这话倒是在理,从顾家乃至整个松江顾氏,先不论娶妻,嫁女是很少高嫁的,大多都是门第相当,甚至低嫁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和女儿终生幸福比起来,一味追求高门荣耀实在是太过虚妄。
见女儿这般倔强,一旁的赵姨娘愁得厉害,帮腔道:“是啊巧巧,夫人说得对。你父亲他们仔细打听过了,这夏二公子今年十七岁,上一届乡试便中了举人,说是明年还很有可能会中贡士,天资比之你两位哥哥都是不差的。”
“得这样一位有前途的男子做郎君,一眼便望得到荣华富贵,你将来的日子是不用愁的啊。而且夏家在京中经营多年,很有些家底,就算那夏二公子三五年内中不了榜,也足够你衣食无忧,这是多好的婚事?”
顾云巧却是不买账,张口便驳:“婚事再好又如何?你们将这夏家说得那么完美,谁爱嫁谁嫁,反正我是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