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时刻都在享受着顾家的荫蔽。从鹿溪书院的入学资格,到再次聆听陈河教诲的机会,以及他每一次自我介绍时,对方在听到“松江顾氏”四个字后,所表现出来的惊讶和敬意,顾家带给他的影响,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里是大夏朝,是以宗族关系为构成基底的封建社会,不是前世那个人人皆是独立个体的现代社会,他顾云霁若想顺利考科举,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就不得不依靠背后的宗族。
或许是因为顾云霁自穿越以来,大多时间都待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鹿溪书院,所以对宗族所带来的影响,他并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
以至于此刻顾正德说出这番话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感到自己从前的认知有多局限。
顾正德说得没错,纵然今日他与顾明安势同水火,但当他日顾家有难时,他与顾明安照样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携手齐力对外。
只是他终究有些不甘心,家族是很重要,但那就意味着家族大于一切,大到要他放弃自己的朋友吗?
想到这里,顾云霁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眼中墨色深深。
思绪飘远之际,他听见顾正德沉冷的声音:“话说回来,你今天也并非一点错都没有。”
“事先发现顾明安将如意藏进程炎房中,却不告诉长辈而是私自收起来,此错一也;明知顾明安故意栽赃程炎,却非要等到场面不可收拾了才把如意拿出来,此错二也;在我已经表露想要息事宁人的前提下,仍揪着事情不放意图损害顾家颜面,此错三也。”
顾正德神色如常,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刮着杯沿,清晰的字音一个个落入顾云霁耳中,听得他呼吸一窒。
说着,顾正德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眸子:“但我并没有像罚顾明安一样罚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云霁喉头滚动,声音有几分艰涩:“……为什么?”
“因为你比顾明安更值得培养和重视。”顾正德敛起眼眸,目光收回到杯中的茶叶上,“为人持重心性坚韧,第一次县试便考了个案首,之后在鹿溪书院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又是拜徐山长为师又是几番得陛下夸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前途无量。”
“在我掌家的这几十年间,上一个有如此天赋的,还是你堂兄顾明宣。正是因为你比顾明安优秀得多,所以我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你的过错。”
“若换做是你三年前那副样子……”顾正德轻笑一声,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我才不会顾及那么多,直接将你和顾明安一块罚了就是,哪管你心里怎么想。”
“当然我也知道,哪怕是现在的结果,你仍是不满意的。但是——”
顾正德长长呼出一口气,眸中深邃如墨:“如果想要得到更多,你就得拿出实力来,证明你是值得我这么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