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调转剑锋,用剑柄将对方敲了个脑骨碎裂。
埋伏的三四十人其实已经算是高手,也都抱着殊死一搏的决心,不过在厉随面前,依旧比最脆弱的蝼蚁还不如。钝而重的剑柄似一把重锤,夹裹着千钧内力贯透脑髓,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已一命呜呼。
死得极快,也极干净,再不会飙出漫天血雾,吓吐娇生惯养的读书人。
江胜临站在溪畔,仰头看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场暗杀就已经偃旗息鼓,只留下许多滚落山谷的倒霉尸体。
厉随抱住祝燕隐,稳稳落在地上。
江胜临跑上前:都死了?怎么也不留个活口。
厉随合剑回鞘:不必,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江胜临追问:谁?
厉随没回答他的问题,左手拎起祝燕隐,皱眉:你又要吐?
江南阔少脸色发白,站立不稳。
江胜临赶紧扶住他,埋怨厉随:你杀人就杀人,怎么不先把祝公子送回我身边?
讲道理,这种事有什么必要强迫他飞来飞去的,全程参与到尾?
厉宫主极不负责任地回答:懒得再下一回山。
江胜临被噎得说不出话:你是不是又想喝苦胆了?
厉随大怒:我已经捂住了他的眼睛,还用剑柄敲爆了那些人的头,连血都没有见,这样也不行吗?
祝燕隐脸色煞白。
哦,敲爆了头。
第18章
江胜临驾起马车,把受惊过度的祝二公子送回府中。
厉随则是独自去了天蛛堂。
潘仕候正撸高袖子,在院中专心修剪着一盆宝塔松,看起来分外轻松悠闲。一撮细枝长得蓬勃端正,却有半根斜里伸出来的,他屏住呼吸,刚把剪刀瞄准伸过去,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于是手受惊一歪,咔嚓一声,整株都齐根断了。
潘仕候恼怒地转过头,看架势是准备训斥下人,却没料到来人是厉随,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殷勤笑道:贤侄怎么现在来了,没去绣球谷赏景散心?
绣球谷中埋伏着四十名杀手。厉随道,现在已经全部死了。
潘仕候闻言大吃一惊:那里怎会藏有杀手,该不会与当日虎啸峡是同一拨人吧,背后是尚儒山庄还是焚火殿,你可曾留下活口?
厉随声音里浸着凉薄寒意:不必留。
潘仕候糊涂地问:为何不必留,莫非对方自己亮明了来路,还是你已经查到了什么?
厉随与他对视:知道我今日要去绣球谷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潘仕候先是皱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错愕万分,急急道:贤侄该不会在怀疑我吧,我天蛛堂向来光明磊落,每一步都走得慎之又慎,生怕会出错,况且贤侄的武学修为,我又不是不清楚,怎会派区区四十个人就去搞暗杀?
厉随截断他的话头:你儿子呢?
这潘仕候脸色发白:锦华他一早就出了门不会的,我自幼就教导他要以贤侄为榜样,他如何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万不可能。
一盏茶的工夫后,潘锦华被下人从茶楼里喊了回来。他进到前厅,见厉随也在,眼神不自觉就闪躲到一边。
潘仕候急忙问:你跑去哪里了?
潘锦华答:八仙茶楼,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在那里看戏听书,新来的班子,唱得倒还不错,下回若是奶奶嫌家里闷,倒是能
还没能出后半段,一把寒凉长剑已经架上他的肩头。
贤侄!潘仕候惊得声音都变了,赶忙握住厉随的胳膊,贤侄切勿动怒,锦华或许当真是在听戏呢,先容我把事情问清楚。
潘锦华也僵着脖颈不敢动,只咬牙道:你要干什么?
厉随冷声:与魔教勾结,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魔教二字,潘锦华眼中慌乱更甚,却仍态度强硬: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会与魔教扯上关系?
潘仕候抱着厉随的胳膊,也连声道:是,是,锦华他虽不成器,却也不至于黑白不分,还请贤侄不要冲动行事啊!
有与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厉随的语调和剑锋一样冷,我不听废话,所以你要么承认,要么死。
贤侄!潘仕候站立不稳,浑身颤得快要筛出糠。
潘锦华狠狠道:我没有!
厉随剑锋微错,一道血痕立刻印上对方脖颈,鲜血在流淌之前,就先被湘君剑的寒气冻到凝固。潘锦华牙齿打颤,脖子僵硬得如同被套上冰套,半边脑髓都麻痹了。
潘仕候哆哆嗦嗦滑坐在地,看那架势,估摸是以为儿子已经死了。
潘锦华喉结滚动,想干咽一口唾沫,却发觉舌根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血液里像是游走了数千数万根冰针,带着锥心的痛苦与滔天恐惧。他惊慌地看着厉随,丝毫也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承认,便会被对方活活切断气管。
是他拼尽全力,从嘴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是我。
厉随合剑回鞘,潘锦华向后倒在椅子上,双手握住冰凉脖颈,狼狈地呼吸着。
而潘仕候此时的脸色也并没有比儿子好到哪里去。虽然已经被厉随从地上扶了起来,儿子也没死,他却依旧嘴唇发颤,不可置信地问:什么叫,什么叫是你,你当真与魔教有来往?
是不是,不是,我没有。潘锦华说得颠三倒四,嗓音嘶哑干裂,他们找了我许多次,我都没有答应,只是这一回,这一回
厉随替他说完:这一回你恨我入骨,便与焚火殿勾结,想要置我于死地?
潘锦华眼底遍布血丝,加上鬼一样白的脸,狰狞怨恨。他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像是憋了许多话要吼,却又被屋中浓厚的杀意笼罩着,最终全咽了回去。
潘仕候抬高手,狠狠一个耳光打在儿子脸上,气急败坏:你是不是疯了!
潘锦华脸颊迅速红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声音里也带上恨:若不是你一直拿他与我比较,我如何会被焚火殿收买?
混账,你还敢找借口!潘仕候震怒,看着也是气昏了头,在屋中没找到称手的东西,到门外拿了把笤帚进来就开始责打,嘴里连骂逆子,院外家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这阵仗,都吓得纷纷不敢说话。
厉随起身向外走去。
贤侄!潘仕候丢下笤帚,赶紧追上前求情,锦华我定会好好教训,再详细问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还请贤侄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活路。
厉随心中清楚,对方刚才的打骂都是做给自己看,却也不想多做追究。至于潘锦华,与魔教来往已久也好,还是真如他所说,是一时冲动只交易了一次也好,都已经暴露了身份。成为弃子的人,对自己、对赤天都没有太大价值。
gu903();日头渐渐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