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元乔诧异,她又道:你这副模样,像被我欺负了一般。可明明是你欺负我,以一坛酒将我困在这里。
我何尝不将自己也困在这里。元乔落寞一笑,她总不想让元莞看到她的不堪,甚至害怕她再次说出那些恶言。
那些话听来,疼得她几乎想要逃离,甚至后悔答应先帝照看着朝廷,如若没有他的嘱咐,她何必再管这些。
她非圣人,总会自私的。
可她的七情六欲,好像也是个错误,不应该有。
想着想着,她又扬首去看元莞,眼前闪过阵阵晕眩,她有些困倦,不愿在元莞面前示弱,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方才焦急地留人,几句话又开始赶人,元莞被她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当下不满,狠狠地剜了一眼后,大步离去。
人跨过门槛后,元乔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她困倦下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之际,感觉周身舒服很多,坐起身来,伤口也不疼了,她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廊下站着一人,背影有些熟悉。她等着那人回身,待见到相貌后,惊喜地出声:祖母。
德惠太后两鬓发白,身上的翟衣还是华丽雍容,脸色带着怒气,怪她:我保你是为了豫王一脉,你却如何做的?
她在怪她。元乔垂首不敢说话了,德惠太后又道: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下你。
我、我会尽力弥补。元乔努力保证,试图在祖母面上找到一丝动容,然后她张望一番,除了怒意与失望外,什么都没有。
弥补有何用,人死能复生?德惠太后不依不饶。
元乔不敢再回话了,心口一阵阵地发疼,直到疼醒了。
天色还是黑的,通明的烛火,还有围绕在榻前的太医与宫人,她放目看去,没有元莞,便失望地闭上眼睛,眼前黑漆漆的。
梦里那句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下你,还在耳畔回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似有千斤重,呼吸都跟着困难。
此时耳畔忽而想起一句话:何苦作践自己。
说完,再没有声音了,她彷徨呆愣,睁眼看着殿内典雅的摆设,还有忙碌不停的人影,胸腔肺腑跟着一阵沉闷,终究扶榻咳出了声。
若竹吓得拉着太医来诊脉,泪水四溢,殿内的气氛反比皇帝醒来之前更为阴沉。
醒了就不想再睡了,梦中人与景太过逼真,遭人厌弃,被咒身死,元乔感知自己精疲力尽,却不敢闭上眼睛。
太医开的药,她都悉数喝了,看着屋顶,沉默不语。
元莞在天亮才来的,寝殿灯火通明一夜,不需她过问就知不对。
元乔醒了,躺着不说话,面色比昨夜更差了。她看了一眼若竹,眼睛都是红的,昨夜这是闹了什么?
错过一场热闹?
踱步而近,太医让出了一条路,她探眼去看,元乔在此时转首,目光相撞,她看到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约莫就是陛下作践自己的后果。元莞并没有幸灾乐祸,单纯劝谏一句,而后在榻前坐下。
元乔从被下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元莞,我可该死?
嗯?元莞不明白,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深深一想,她近日好像没有骂人,回道:我从未说过你该死,莫要冤枉我。
元乔垂下眸子,也徐徐收回手,心中的郁气不得散,闷声咳了两下,而后闭眼。
你做噩梦了?元莞猜测,凭着元乔往日坚强的心性,不该会胡思乱想,多半被梦境困扰,难不成她在梦里骂她了?
梦里的事不可作真,她也不能为一个梦就道歉,可元乔这番模样,不似作假。
元乔不说话,她试着宽慰:梦境与现实相反,你一皇帝怎地轻信这些。
嗯。元乔回应一声,见她目露担忧,不知怎地心中暖了些许。
元莞觉得她大概是梦魇了,让太医开些宁神的药,又吩咐今日朝臣不来见,重重安排下去,竟无一人阻拦她的吩咐。
元乔困极了才睡了半日,元莞无处可去,便坐在殿内临摹字帖,窗下的光线好,一坐便是许久。
元乔睁眼就看到窗下的人,姿态懒散,就像多年前坐在朝堂上听着朝臣议事,明明不耐烦,偏偏还要装出认真的样子。
她无声一笑,元莞似有默契,转身去看她,你笑什么?
清晨之际还被梦魇吓到了,不过半日又笑逐颜开,这是魔怔了不成?
今日太阳不错。元乔改口,不能又将人说得炸毛。
太阳不错?元莞向窗外看去,空中云层悠悠漂浮,阴阴沉沉,哪里来的太阳?
人这是傻了?她担忧地走到榻前,摸了摸元乔的额头,并没有发烫,就不是烧坏的,指着外间道:今日没有太阳。
元乔窘迫,更不敢去看元莞震惊又迷惑的神色,攥紧身下被子,搪塞回她:许是看错了。
陛下是不是、是不是元莞欲言又止,是不是脑子坏了?
元乔是不会再出口的,挣扎着起身,元莞按住她:今日朝臣不会来,奏疏也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休息为好。
元莞的目光总带着试探,就像是看一生人般,元乔知晓方才是吓到她了,那你令若竹进来。
她去休息,未曾回来,昨夜哭了一夜,累了。元莞道。
元乔苍白的面色染就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愧疚道:吓到她了。
元莞不免嗤笑:陛下今日还是好好歇着为好,免得半夜又是昏迷、又是高热,吓得人整夜不宁。
昨夜吓到你了?元乔问她。
元莞实诚:没有,我一觉至天明,睡得好得很。
嗯。元乔不说话,依旧挣扎着要坐起来,想去外间看看。元莞见不得她强自支撑,将她按回榻上,拿被子盖好:你以为大宋无你,就会成一盘散沙,没有你,好得很,莫将自己看得太重。
拉扯须臾,激得元乔心肺微痒,掩唇咳嗽,元莞顺势拍了拍她的脊背,后使坏地捏住她耳朵:我不晓得你受了什么刺激,我只晓得你命快没了。
语气似长辈,只怕下一瞬间就要开始说教了,元乔多年未曾被人这般耳提面命,羞得几乎不敢抬眼,伸手就要拨开那只手。
她伸手,元莞就握住那只手,带着挑衅性又捏了两下,直教元乔羞得颈脖都红了,才松手。
捏了两下耳朵颇是好用,元乔不再起身了,安静地躺在被子里,睁眼还是阖眸,都算是在休息。元莞回到窗下,继续临摹字帖。
握上笔之际,感觉笔杆太过坚硬,不如方才肌肤的软绵。
笔杆是木所造,打磨精致,才得以成笔,与人的肌肤自然不能比较。元莞怔住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鬼使神差地看向榻上的人。
元乔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几近透明,方才害羞引起的红晕已散去了,又是一虚弱之色。她托腮凝视半晌,心口处跳得厉害,早知方才就不捏她了,给自己找不适。
两人都不肯出声,晚膳的时候若竹端了吃食过来,伺候元乔用膳喝药,元莞也趁机回了自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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