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仅两人,元乔担心道:可要请太医看看?
不用了,陛下过来可是有事?元莞懒得再装,懒散地走到一侧坐下,元乔看不见,她就坐得随意些,脱了鞋,双脚悬于榻沿,揉揉手臂,显得很恣意。
元乔抿唇一笑,想起陆连枝的邀请,笑意敛去,装作不在意道:县主说你二人之前在魏国长公主府见过,觉得你很有趣。
有趣二字用在少女身上贴切,可元莞已然十九,不算年少了。陆连枝不过比她大了一岁,语气竟这般老成,与元乔还要老成。
她不喜欢,本当回话,又见元乔又捏紧袖口,似是紧张,不免勾了勾唇角,道:确实见过。
你还记得?元乔显然不相信,她若记得,不会一次不提。
自然记得,早春泛舟那次,她亦在。元莞随口道,她躺下来,觉得手臂很舒服,就不想再动了。
元乔看过去,见她肆意舒服,就没有再说这件事,反道:令太医来看看,若是疼得紧,就去试试药浴。
不必了。元莞不愿承其情,从榻上坐起身,问起今日可有要紧的事。
这就要说回政事了,元乔道:魏律问过江南东路安抚使的事,我道选周暨,他并未再说话了。
元乔历来是果断之人,不会因旁的事而分心,她早有决策,辅政与为帝,都很适合她。元莞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她,数日来两人几乎同寝同食,她懂元乔筹谋与心机。
她知晓,元乔不亚于先帝,甚至给大宋带来的功绩,远超先帝。
这点,她自叹不如。
良久后,她终于出声:你若信我,便让我出宫,择府而住。
为、为何?元乔唇角的笑意凝固,两年了,为何要突然出宫?她几乎按耐不住情绪,斟酌道:与县主、她有关吗?
没有。元莞道。
她回答的太快,反让人不信,元乔不知哪里出错了,但又不愿拒绝她,迅速想了一折中之策:莘国公主府还空着,不若你先住着?
公主府?元莞一时迷惑,为何要住你的宅子?
莘国公主府离宫城近,甚至在有些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元乔心里清楚,不过是想与元莞近些罢了,且公主府内都是她的人,也可保证元莞的安危。
那里安全,你若有兵护卫,也可搬去其他府邸。公主府空了两年有余,再过些时日,还是要给人住的,不如你去住,也近些。
我不想同你近些。元莞直言拒绝,又道:御史弹劾,我再赖着不走,岂非是厚颜无耻。
元乔语塞,望着她面上冷淡之色,口中顿觉苦涩,想起陆连枝对她毫不掩饰的夸赞与喜欢,又陷入挣扎中,试探道:你若出宫,豫王只怕纠缠不放,你自己要小心些。
你何时收网?元莞想起豫王这个傻子,真担心他莽撞行事,元乔网都已撒了两年,也该收了,不然临安城内乌烟瘴气的。
应该快了。元乔也不自信,豫王的事大了会引起朝臣不满,到时牵连满门,小了又不可将人赶出去,确实很为难,这些年揪得错处也不少,可都算不上大事,因此就这般耗着。
元莞思索一番:我若替你将豫王赶走,你让我去跟着礼院的人出城?
礼院的人同陆家一道,你去之无用,豫王的事,我自己来。元乔拒绝得彻底,让元莞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剜她一眼,抬脚就走出去。
元乔不后悔,通商之路,本就艰难,一去都不知可能回来。
晚膳后,元莞漫不经心地在廊下走动,也不怕寒风扑面,她苦恼白日之事,而元乔站在窗下望着她消瘦孤寂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未及亥时,陈砚来了。
元莞并未在意,陈砚照旧冲她行了礼,轻步入内,元乔站于窗下,轻声道:有何动静?
她二人见面了,只说了几句话,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陈砚道。
元乔嗯了一声,想起方才元莞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是为什么而恼,是谋逆之事还是陆连枝的邀请,她倒希望是前者。
窗外风起,吹得鬓间发丝乱了,颤上眼睛,她伸手拨去,淡淡道:那名内侍所为太过明显,不似暗中筹谋,反而像故意令你发现。
陈砚沉思,陛下既然开口,就说明有了怀疑,他回忆一番,确实有几分怪异,查得太过顺利了。元莞并不傻,若有心筹谋此事,该从垂拱殿开始,可这座殿宇内沉寂无声,反倒很平静。
臣失职,思虑不周,求您再给些时间,臣去查清楚。
嗯,莫要惊到元莞就成,另外着人将公主府打扫一番,去找落霞问问元莞的喜好,按照她的喜好去布置,悄无声息,莫使旁人察觉。
皇帝话里都是对元莞的维护,陈砚心中叹息,面上不敢显,俯身领旨。
陈砚匆匆而来,照旧匆忙而去。站在廊下的人看着夜色下的背影,心中忽而多了计量,抬脚回殿。元乔坐在榻上,若竹伺候她换药,手腕已不肿了,水泡也在收疤,想来快好了。
只是眼疾已近一月,还没有恢复,朝堂上虽说稳固,可再不早朝,就怕有心人会生事。
闻及脚步声,元乔坐直了些,吩咐若竹退下,将手腕藏入袖口中,不愿被元莞察觉。元莞也不在意她的动作,相处一月后,对元乔的厌恶也淡去些许,道:陛下眼疾再不好,不担心朝堂政变?
近日奏疏是你所批阅,你该比我知晓得多。元乔道。
事实确实如此,元莞瞪她一眼,比起自己为帝时的朝堂,不知稳了多少,理屈后也也不再担心,道:陛下方才的话,我觉得尚可,只是何时搬进公主府?
元乔温声道:我已令陈砚去打扫,你若喜欢什么,直说便可。年前怕是住不进去,你且耐心等等。
那陛下的眼睛年前能够恢复吗?元莞反问,她都忙了近一月,元乔的眼睛还是老样子,会不会治不好了?心中产生狐疑,就直接问出口: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你怕吗?元乔淡笑,元莞近日来话说得多了,除去政事外,也会开口说些旁的事情,总之不再那么抵触厌恶。
我怕什么,你的帝位,又非是我的。元莞冷笑。
元乔见她面上不羁,旋即揶揄道:如今奏疏是你在批阅,也当分你一半了。
元莞反驳道:你瞎了更好,我也消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你就装。
第59章喜欢
赌气的话,元乔并不在意,眼中笑意泛成涟漪:若真如你所想,你可会留在我身旁?
元莞被她问得一阵,眸色狐疑:你若无法复明,那也并非是我之过,我为何要留下。
你也无处可去,留下也无不可。元乔笑说,元莞并未太多的嫡出,想起陈砚所说的,她又正色道:我有一事,不想同你虚与委蛇。
元莞不说话,等着她。
gu903();元乔见她复又抵触,不想同她有误会,言道:有内侍寻你,以你的名义招揽朝臣,欲行、替你复帝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