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豫王,她又唇角弯弯,送豫王大礼,元乔知晓,必然会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侍卫司没有动静,她也不再担忧什么,打起精神回垂拱殿。
复又安静几日后,行宫处传来话,豫王身子大好,不日可以起榻回封地。
皇帝按下消息,打发人回去继续看着,临安城并非是豫王封地,怎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病好也不准离开,多关些时日,看清元乔所为再作定论。
元乔对豫王必然是有情分的,有豫王在手,行事也方便些。
有了这些想法后,元莞陡然觉得自己不厚道,行事也不太光明,也做些威胁人的勾当,可想起元乔与太后密谋什么,就觉得生气。
心中不平,她还是决定找来元乔问清楚,听听元乔的解释。
元乔来时,一如往昔,元莞坐在案后,托腮望着她,语气慵懒:大长公主近日里是不是不舒服,朕瞧着眼下乌青,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容易留不住容颜。
身子不好,很容易变老。
皇帝嘴巴坏,元乔也不去理会,行礼道:陛下召臣,有何事?
元莞不同她委婉,而是直言道:无甚大事,就是好奇大长公主见太后做什么?
皇帝愈发喜欢直来直去,问得元乔也不知晓得怎么回复,但凡有一丝丝委婉,她也可绕开。面对皇帝的坦率,她无法做到以城相告,谎称道:太后身旁的人不安分了。
元莞不信她,扬起下颚道:他们不安分,直接拿下便是,何至于你走一趟。
元乔轻声道:事关太后,处理不当,陛下处也会不安。
元莞半信半疑:那你如何处置的?
元乔再次解释:自然将那些不安分的人拿下。
可是太后身旁的人并没有调动。元莞直视元乔,分毫不让,她令孤鹜查过,慈安殿内在元乔走后,风平浪静。
皇帝大了,愈发不好糊弄,元乔无奈,遂将语气放作和缓,柔声道:陛下不信臣?
元莞说不出话来了,揪着自己的袖口,一阵为难,错过元乔面上愧疚与为难之色。元乔晓得她信了,想起太后说的话,她与元莞势均力敌,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然而她不愿走小人行径,以此令元莞放松警惕,思来想去,竟寻不得办法。
元莞不愿蒙骗她,张口就道:朕确实不信你。近日来,朕做什么,你总是反对,似要压制我一般,我忍你很久了。
皇帝气呼呼的,最后那句我忍你很久了带着赌气的意味,元乔听后抿唇浅笑,装作不悦道:陛下将臣看成是佞臣了。
不是佞臣、也、也差不多了。元莞嘟哝一句,眼见元乔态度和缓许多,就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鼓足勇气道:你可是觉得、觉得朕喜欢你不好,才与朕保持距离?
元莞语气带着忐忑,说话时紧张地看着元乔,毫无底气。她也想胆子大些,曾经都能将元乔说哭,也不知那时哪里来的勇气,现在倒好,连说话都要斟酌再斟酌。
周暨说的对,都是她宠得,自己软得一塌糊涂,才令元乔对她这般毫不在意。
想到这里,她又直勾勾的看着元乔,显得自己很有底气,没有错。
元乔被她反常的眼神看得头疼,发觉陛下比棘手的政事还要难缠,一会儿一个样子,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她想了想,无语可答,元莞追得紧,她才被迫道:陛下不觉得自己行事荒唐吗?
荒唐、朕觉得朕没有耽误政事,就不算荒唐,反之大长公主因私事处处针对朕,不算荒唐吗?
元乔道:臣做事无愧于心。
元莞嗤笑:大长公主不过是无愧于先帝罢了,你对朕就无愧吗?
皇帝气势微显,添了三分少女的蛮横,就像是面对心爱人发狠一般,无理取闹中又带着生气,气元乔不讲理。
她从未对一人这般剖心过,元乔却处处想着旁人,时日久了,就无法做到平衡。
元乔摇首:臣对陛下,亏欠良多。只怕今后亏欠得更多。
元莞哼了一声,心里这才好受多了,眉眼低垂,蛮横道:那你还处处与朕作对,朕让你、让你也是喜欢你罢了,换作是旁人,哪里会这般好说话。
让你也是喜欢你元乔不知此话何意,低声重复一遍,面对皇帝直白的剖析,心几乎就此沉沦下去,她抬首,就见皇帝眼中浓浓的情意,干净而澄澈。
同元莞相比,她的作为太过肮脏。
陛下将臣与政事相提并论,不觉对不起先帝吗?
不要提先帝,你满脑子都是先帝,无药可救。元莞道,她知晓先帝待元乔恩重如山,可哪里时刻记在心的,与一死人相比,将她这活人抛在一旁,就该治一治脑子。
皇帝的话,坏透了。
元乔也不恼,再下去,皇帝又要炸毛,她起身欲走:时辰不早,臣先去政事堂。
朕同意你走了吗?元莞眨眼看她,气势汹汹,仗着皇帝的身份走到元乔面前,望着她:大长公主心中可有朕这个皇帝?
依她看,分明是没有,就晓得先帝、先帝。
元乔无奈,迫于皇帝给的压力,唯有步步后退,低声道:陛下恼什么。
恼你将朕当猴耍。元莞见不得她避重就轻的姿态,话不对,就开始跑,她伸手就抓住元乔的手腕,面色如乌云沉沉,压低声音:元乔,朕是皇帝,与你势均力敌,再过些时日,你便不是摄政公主,到时你能逃去哪里。
皇帝口不择言,这次炸毛得更加厉害,眼中通红,就像发怒的小鹿,在元乔眼中,不过是强自撑起气势罢了。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良善,手腕虽疼,可分明听到皇帝紧张的呼吸声,她淡淡一笑:陛下说狠话,愈发不像了。
一笑间,如沐春风,漾进元莞心口,捏着元乔的手不觉松了松,她装得不像吗?
元乔见她面露茫然,就更加确定她在吓唬她罢了,反握住她的手,劝道:陛下不必如此,臣不会逃。
不会逃?元莞不知何意,被元乔握住的手心湿透了,渗出的汗水显示出她紧张的心情,元乔欲松手,感知出那股湿冷,心中一沉。
皇帝对她,当真是毫无防备。
不知怎地,她握住后就不想放手,低眸去看,白嫩的手心里漾着晶莹的汗珠,一眼过后,元莞就收回手,背到身后藏了起来,解释道:朕有些热罢了。
紧张才会热。元乔笑了笑,也真是有趣,调戏人的人先紧张胆怯,有些没出息,比起以前在福宁殿欺负她时少了股狠劲。
两人无端又平和下来,元乔心中多了抹奇妙的感觉,面对兀自逞强的皇帝,她忍不住试探道:陛下将臣看的比政事还重要,确实不妥。
元莞不说话,偏偏元乔又在笑,她恼道:你再笑话朕,朕真就做荒唐的事,你看、那、那殿门是关着的。
好,臣不笑了。元乔不敢再多笑,小皇帝炸毛起来,顺毛摸不易,她认真道:陛下信臣,臣对陛下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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