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极为明白阿祯不是愿意去做金丝雀的女子,他也不忍心看她才华埋没,只得与一路之上,为她护航。
……
来醒事堂回禀事务的杜弑盯了侯爷半晌,见他好似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的模样,实在忍不住隐秘地撇了撇嘴。
这人如今这副模样,真是往他这个单身汉心里头扎刀。
他心里头不痛快,嘴上便开始没有把门的:“爷,属下瞧您是昨晚上劳累过度?今日不仅没来练功,这都巳时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卫侯爷哪里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单纯的“陪床工”,怎么还背上了这种耽于美色的黑锅?
可惜此事有口难言,比起在被杜弑嘲笑一圈“独守空房”,他只好含泪咽下这份冤屈。
可怜杜弑,怕是又要被主子变相压榨……
果然,卫侯爷冷冷的面色一板,开始专心安排起公务,并且私下给杜弑加了许多活计。
“此前宫中一事,那边做得如何?”
“了缘道长渐渐站稳脚跟,已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很是受倚重。”
“嗯,看来他已经抓住了这场机缘。”卫枢似乎并不惊讶此人的野心与手段。
“丹药之事也已提上日程,近些日子陛下愈发痴迷此道。”杜弑补充道。
“告诉了缘,放手去做,本侯要在开春之前看到成效。”
杜弑一惊:“主子,您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加粗加粗】单纯陪床安慰一下而已啦,小葱拌豆腐一样清清白白!!!
第82章师父找上门
“怎么,杜统领怕了?”
卫侯爷提笔的手一顿,在光影变换之中,饶有兴致地抬眸,打量杜弑的反应。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好似闲聊一般平常。
可杜弑知道,主子他,从不开玩笑……
三大五粗的汉子讨好的笑笑,谄媚地给主子奉了一杯清茶。
就算他在西北军中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主儿,也没少骂那荒唐的皇帝老儿,但却从来没想过那两个字。
……弑君。
眼前的主子衣冠端正,眸光平静,就连衣摆之上的褶皱也是一丝不乱,分明是一个文雅持重,芝兰玉树的文人士大夫。
乍一打量,谁也不会联想到,他端肃谨慎,奉行法度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最为肆意横行的心,永远只相信实力与手段,从来不把这些虚名与禁锢放在眼里。
可杜弑也是在平宁侯府任职已久的老人,早便清晰地认识到嘉元帝的荒诞。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他好似被解放了压抑已久的天性一般,以茶代酒,快活地敬了主子一杯,共谋大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自己德行无道,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
……
了缘道长接了密信,一脸平静地读完之后,把纸张丢到了熊熊燃烧的炭炉之中。
确定密信已经化为灰烬之后,他一脸慈悲地念下一声“阿弥陀佛”,眸光中却闪过一丝畅快。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在这宫里,寻一位故人。
身着八卦袍的道人择了一柄拂尘搭在手臂上,抬手指了自己最亲近的小徒儿跟随,师徒二人慢悠悠地去了宫城里的一处偏僻所在。
小徒儿刚刚识字,了缘有意考一考他进度,抬手指了牌匾之上的三个大字,低头要他念一念。
小徒儿人聪慧,稍一思量便自信满满地念了出来,童声清脆响亮。
“湖心亭!”
“真是为师的好徒儿。”了缘满意地点头,抬头观望了一圈周遭景象,施施然带着小徒弟往里走。
走上一刻多钟,前方房舍的门槛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位白眉老者,悠闲地坐在门前晒太阳。
了缘似乎好不惊讶,也带着徒儿毫不客气地跟他挤在一处,松松散散地作揖道:
“师兄,好久不见。”
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懒散,与他平日里视人的面目大为不同。
显而易见,这二人是旧相识。
那白眉老者似乎也早早习惯了这人的做派,冷哼一声,佯装生气道:“怎么,如今老夫可不敢跟道长攀交情。”
“师兄虎落平阳,却偏要拿我这个师弟出气。”了缘大耍无赖。
“若不是听闻你在京都,担心你做事冲动,我会这般便如了万家那父子俩的意?”
白白做了这些,还被人嘲笑,真是气死他了。
了缘也没想到还有这一番隐情,一时之间仿佛成了哑巴,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尴尬地轻咳一声之后,把自家小徒弟推倒了面前挡枪。
“师兄瞧瞧,这是我新捡的徒儿,聪明着呢。”
小道士被夸得面红耳赤,恭恭敬敬地向师伯行了个大礼。
回春居士急忙把人扶起来,上下一摸衣裳,才发现自己现在穷得离谱,只得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一气塞在小道士怀里,权当是见面礼。
了缘拍拍徒弟的小脑袋,继续敲诈师兄:“师弟记得您还有一个墨玉牌子,何不送给我家川岳?”
回春排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也有,给他便是,老夫还打算留给自己徒弟呢。”
“什么?!”
“师兄你终于看上个徒弟了?”
也怨不得他惊讶,回春居士虽已还俗,但与医术之上的造诣登峰造极,挑选徒儿的眼光一向挑剔,这回竟难得有了看上眼的?
“咳咳,”回春干咳两声,“用得着这般作怪?”
“也就前两日,前头来了一个放风筝的小姑娘,我瞧着聪明灵秀……”
还是个丫头???
了缘一脑门子问号,还不待他细细盘问,便被师兄下了逐客令。
“淑贵妃的脸伤老夫已然看过,精心使用我调配的药膏,一年半载便可恢复。”
“可老夫哪里等的了那么久,我还赶着去收徒呢。你赶紧想个办法,把我从这地界捞出来,我好去看看我那乖徒弟。”
“哎哎哎……”了缘便被推走边回头,“师兄,你好歹告诉我是谁家小丫头,我好帮你留意啊!”
“平宁侯,卫家丫头。”
白眉老者关门落锁一气呵成,彻底赶走了自己这个没大没小的师弟。
也不知怎滴,他一见这丫头,竟好似前世旧识一般,丝毫也不惊讶对方会知道杏色丝绦的讲究,痛快地给她开了药方。
想来那个小齐王,如今也该用上了药吧?
……
淑宁堂中,卫宛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页,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这些年她年纪渐大,嫡母又奉行把女儿捧在手里娇宠的原则,一气给小团子们又添了不少人伺候。
卫宛费尽心思查探了一番,竟意外地发现这些人毫无例外,皆是家世清白,人品可靠。
这些日子培养下来,她要办成什么事,倒也不缺人手,一日之间便凑齐了小齐王的药。
托人平平安安送入未央宫中之后,她这桩担忧已久的心事总算放了下来。
依照前世的经验,小齐王坚持用药三个月便会有效果。
因着他如今年纪尚小,嗓子修复起来要比成年人容易许多,也许用不了前世的三年,他的声音便会恢复如常人。
到时候没了哑疾的拖累,他能走多远,便看自己的造化吧。
小姑娘二世为人,早便厌倦了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如今在这淑宁堂里悠哉悠哉与书为伴,她很是欢喜。
沉迷书页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抬眼竟将要年关了。
外头一排银装素裹的景象,被妹妹拉着出门看雪之后,她无奈地拉住在雪里打滚儿的卫宁,一脸严肃地摆出父亲与嫡母的威严,这才按住了过分活跃的妹妹。
提着蔫哒哒的小姑娘进了嫡母的院子之后,自有侍奉的丫头替姐妹三人解了斗篷,把人带到里间暖暖身子。
寒梅映雪的轩窗之前,一男一女并肩站在书案前,正在给即将到来的新年写对子。
简祯用惯了小叶尖毫,字也是小巧秀气,如今换了这泼墨狼毫,自然有些持握不住。
写了一会儿自觉不满,便失了三分兴致。卫枢侯爷见状,只得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借她几成力。
二人这般如胶似漆的模样,小团们早就见怪不怪,淡定地找了位置坐好,等着二人写好。
宁姐儿捏着桌上的糕点吃得惬意,大方地让了兄弟姐妹一圈。
还没待端给大姐姐,便看到岑妈妈打了帘子进门,低声禀告了主母有人来寻大姐儿。
说着便递上一根杏色丝绦,神色有些拿捏不定。
府上的小姐自然不能轻易见人,只是那人胸有成竹,气度不凡,还拿出了凭证,她也不敢轻易回绝。
一见那熟悉的杏色丝绦,卫宛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正是她那日交给回春居士的那一根!
这么说,是回春居士上门找她?
见嫡母探究地看着自己,她顾不得解释,只得点头承认这丝绦的归属,强烈要求见一见来人。
简祯素来宠孩子,见状只好应了她的要求,推了卫枢陪着女儿。
父女二人进了前院,不多时门房便把一位白眉老者领了进来。
他一身灰袍被雪沁湿不少,慈眉善目,一派高人之色。
正是她那日在湖心亭见过一面的回春居士。
瞧见卫侯爷客气有礼地同自己道好,淡淡落下一句:“回春居士上门,舍下不胜荣幸。”
那日追查回春所在,他倒是见过这人的画像,即使有些意外对方上门拜访,却也并未表露,打算静观其变。
回春骤然上门的心放下不少,至少人家爹爹认识自己这张脸,那事情好办不少。
白眉老者笑眯眯地对着小徒弟开口:“小宛儿,咱们好久不见。”
这个老狐狸,前世自己求了他那么久,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怎么现在如此反常?
其实这道理也很简单,前世她寻上回春的节点,正是夺嫡之争白热化的时期。饶是她再为真诚,仍然是多了许多政治之上的色彩,回春居士自然不愿贸贸然掺和进去,所以再三冷脸相对。
而今世两个小娃娃有胆有识,竟然摸到了他被淑贵妃软禁的地界,自然令他高看一眼。
卫宛对他的到来很是惊讶,“可是七殿下的病症有了什么反复?”
“丫头且放宽心,老夫既然自宫中走出,必然是一切皆已安排妥当。”
淑贵妃脸伤淡了不少,小齐王的哑疾也在日渐好转,他是时候来寻自己徒弟啦。
“那您来此,是有什么要事代办吗?为报先生施救之恩,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卫宛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主儿,当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可正中回春的下怀,“有一桩事,还真是非丫头你不可。”
看了看人家爹的表情,他试探性地开口:“老夫正缺一位衣钵弟子,不知丫头你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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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太极宫赐药
这下人家当爹的岂能放任不管?
卫侯爷也顾不上静观其变,一把护住闺女,毫不客气地端茶送客。
“回春先生,府上并无送小女离京学艺的打算。”
他们捧在手里养大的娇娇儿,怎么能轻易拜了这个怪老头子为师,一路风餐露宿四处漂泊呢?
卫宛一双眸子掩在她爹的衣襟之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白眉老者。
回春居士是九州之内首屈一指的医者,她知道跟着他研习医术是难得的机会,也并不反感给自己多添一门技艺。
白眉老者开局不利,并不灰心。对于人家爹爹的担忧,他早有准备。
“卫侯,老夫这都准备好了。这不,把自己的家当都给带了来,”他晃晃自己身后的小包袱,“为了我这徒儿,老夫便在这侯府住着,只把我当成府上的西席便是。”
托了淑贵妃的福,被师弟捞出来之后,他简直身无分文。
这平宁侯府也是燕京高门,他在此解决一下吃饭问题,顺带教导徒儿,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回春居士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下定决心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众人实在没想到,这名满天下的神医老头儿,竟还有这副无赖模样。
不过……
他也是闲云野鹤惯了,竟然肯讲究徒儿的难处,倒是可见诚意。
对方自己送上门来要求白捡,侯府里头也不缺这一张饭碗。三人进了得意院,一顿饭下来,简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拍板决定他留在了府中,正正好住在林夫子先前的住处。
眼瞧着人被安顿好之后,卫侯爷可没忘记盘问女儿,她是如何被回春居士瞧上。
“方才回春居士说,七殿下哑疾见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惯默认妻子对孩子们宽松的态度,只是此事真是出乎意料,两个小儿,竟然瞒着所有人做出了这般令人惊讶的事,不免探究地看着女儿,等着她的解释。
“什么?宛儿,你什么时候得了七殿下的药方?”简祯大惊。
竟还这般死死瞒了月余?
卫枢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背,示意她莫要关心则乱,听一听女儿的解释。
“正是那日母亲带我进宫,走失在湖心亭附近,恰好遇到居士……”
“为求稳重,并未告诉其他人,幸而如今七殿下哑疾见好。”
卫宛垂着小脑袋,语气歉疚。
gu903();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为着维持人设演一演,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