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嫡母还能洗白吗》TXT全集下载_15(2 / 2)

他起身取过一个匣子,打开铜锁,送至卫大人跟前。

“不瞒您说,那日我为三叔进山采药,侥幸逃过一劫。待发现事情不对,转身去寻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已蒙难。只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令牌,上面刻着卫字。”

卫枢接过那块黄铜令牌,仔细翻看。

阿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您的队伍赶到,我已渐渐明白,这牌子并不是凶手无意落下,反而是故意陷害。”

吧嗒。

令牌被一只手反扣在桌子上,卫枢抬眸,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妨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进京这段日子里,我确实没闲着。那位有意陷害侯爷的人,必是权高位重,又与侯爷有过节。思来想去,也只有东宫一人。”

卫枢抬手止住阿晋继续为他斟茶的手,把那张令牌还给小男孩:“你说的不错。以一己之力在燕京观察,能看出这些很是不凡。”

“这牌子想必来自那日我留下的两个亲兵腰间,他们不成器,一同死在刺杀中。想来就是这样,使得那首领临时起意,故意栽赃了一把。”

阿晋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那他倒是弄巧成拙,也是蠢得可怜。”

“他确实爱自作主张。”卫枢顿了顿,直直盯住笑得开怀的小少年,“只是我不知,夫人待你有如亲生,每每劝我早日替你平冤,为何还要骗她呢?”

阿晋心头一震,不慎把一盏热茶打翻在地。他再聪慧也只是个未满九岁的孩子,一时被人说穿最大的秘密,难掩慌乱。

“大人您……”

您是如何知道的?

“安葬那位与你相依为命的三叔时,在他脖颈间,落下一枚印鉴。”卫枢伸出两指,缓缓推至阿晋跟前,“上书戴震二字。”

阿晋抖着手抚摸那变旧褪色的绳子,豆大的泪滴下:“三叔……父亲……”

“根据寻访夹金山遗民得到的消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当年匪首戴震的遗腹子,戴晋。”卫枢的声音不急不徐。

眼前的小男孩抱着印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开口否认。

卫枢心下了然,无声地叹了口气,递给阿晋一张拭泪的帕子。

小男孩用力擦干眼泪,摩擦地皮肤发红:“大人果然洞若观火,是我班门弄斧,自作聪明。”

“可我实在不是有意隐瞒夫人,背着罪民之后的污名,又有谁肯收留我?若是我父亲真的做了那般十恶不赦的恶事,倒也罢了。但如今,快十年过去,还有谁会相信他是冤枉的呢?”

当年蜀中藏银案被揭发,第一个伏诛的便是所谓的匪首戴震。

他一介平民,被推出做替罪羊毫不稀奇,只是……

“我相信你父亲不会是主谋,但如何证明他个人完全清白?”

阿晋咬牙看着卫枢的眼睛,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纠结。

卫枢正了正神色:“若是却有证据可证明戴震无辜,本侯向你担保还他清白。”

对坐的小男孩悄然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审查着卫枢每一寸表情,见他一派坦然,不闪不避的眼神间一派风光霁月之色。

小男孩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有证据!”

他与三叔藏着掖着那么多年,不正是等着拿出它的这一天吗?

阿晋自厚厚的外袍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方布巾,仔仔细细地拨开外面裹得严实的布巾,露出一卷羊皮小书。

他低着头,郑重地把东西捧到卫大人眼前:“这是家父遗留的日志。”

饶是卫枢没少经历大风大浪,见着这个东西还是免不得慎重起来。

泛黄发黑的羊皮卷年代久远,看起来破损严重,脆弱不堪。

卫枢没有贸贸然上手,而是率先寻到铜盆净手,拿布巾仔仔细细地把指根每一丝水迹擦干。这才寻了一个漆木托盘,把那羊皮小书安放好,肃着脸翻开起来。

依照纸上口吻,这本日志的主人,无疑是多年前作为替罪羊死去的戴震。

依照时间脉络梳理,他原本在西北军中服兵役,征战多年后卸甲归田,带着在军中认识的兄弟常三回到夹金山。

二人均是颇有战功,得了不少赏钱,再加在外多年眼界开阔,便想着做些生意发家。

思来想去就近买下了一个山头经营,谁知竟在其中挖出了银矿初胚。

戴震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即报官,表示愿意把那座无意之间发现的矿山交还给朝廷。

谁知自打那矿山中的惊世财富被掘开之后,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这个升斗小民可以左右。

本是百姓青天的父母官软禁戴震,秘密寻到上峰----当时的兴安道知府白大人。二人一拍即合,暗地控制戴震出面,接着开发山头的名义替二人挖矿。

戴震知晓这是火中取栗,迫于威胁只得假意答应,暗地里通知妻子与兄弟常三及时离开夹金山保命。

后来,他多方尝试,试图宣扬出去这个惊天密谋。只是知府心狠手辣,竟杀掉了村中所有知情者。

倒行逆施之下,终于有遗孤拼死上京,敲响登闻鼓,揭发了这一震惊朝野的夹金山藏银案。

事发之后,官官相护,为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与顶上乌纱,戴震很快被推出去顶罪,日志戛然而止。

卫枢眸光沉沉,抬手试图抚平羊皮小书最后一页的褶皱,可以想见落笔者当年是何等的愤懑。

可惜年代久远,其上狰狞的抓痕依旧凹凸不平,一如多年来戴震含冤难瞑的双目。

他闭着眼睛,直到加快的呼吸恢复平静,这才开口:“朝中五月大清洗之后,常三带着你回了夹金山等待?”

阿晋点头,不知想起什么又红了眼眶:“父亲死后,母亲一蹶不振,难产而亡。三叔在与父亲约定好的山洞里,寻见父亲的遗留的羊皮小卷,这才知道真相。从此便一人将我抚养长大,立誓为父亲报仇。”

“可惜夹金山的日子潦倒不堪,三叔为抚养我,没少做苦力,累坏了身子,这些年病的越发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卫大人,他们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为何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呢?”

黑衣少年沙哑着嗓子质问,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卫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如今二十又七,再过三载便是而立之年。素来要求自身秉持明镜止水澄心,泰山乔岳立身,青天白日应事,霁月风光待人。

遇见不平之事,一贯是不吝啬于出手相救。可是戴震一事,史册之上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还是格外讽刺。

卫枢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对着阿晋开口:“后日是年节前最后一次大朝会,我本欲禀告蜀中劫粮案一事,你也一同来罢。”

戴震等了许多年,如今也该叫那些风光得意之人,见识一回天道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7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写完啦!!!【热泪盈眶】

ps:倒数第四段第二句,改自李叔同。

第43章敲响登闻鼓

“我终于可以敲登闻鼓了?”阿晋的眼睛蹦出亮光来。

“三百万两白银的事,我已在蜀中得到一些消息。如今,想必陛下为着充盈国库,会愿意一查。”

他的那位好陛下,向来都是这样的行事做派,令人生厌。

“明日我为你写上一份陈情折子,仔细背熟,到了殿中照做便是。”卫枢举起一只手掌,伸到阿晋面前,“莫怕他们攀咬,本侯护着你。”

阿晋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也伸出一只手与卫大人击节而誓。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发出清脆的相击声。二人隔着一张小小的桌案对视,那股一以贯之的无畏,再次在对方心里激起惺惺相惜之感。

卫枢起身轻拍阿晋的肩膀:“若是大仇得报,你之后打算如何过活?”

阿晋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未来日子还长。他助他报仇,却并不希望这孩子一直沉湎于仇恨之中。

他们什么都没做做错,根本不值得为了那些无耻之徒赔上一生。

“我……”

阿晋一时语塞。他仰头,努力直视比他高许多的卫大人,想从他哪里获得一些建议。

“你父亲戴震和叔父常三,当年没少在西北军中杀敌建功。虎父当无犬子,我相信他们会以你为傲。”

小男孩黑亮的眼睛一下子多了些对未来的希冀,他郑重点头:“我会的,大人。”

“夫人极疼爱你,怕是如今还在等你的消息。我且去报与她听,省的夫人担心。”卫枢顿了顿,又道,“莫要让夫人伤心。”

她真的是如亲长一般,既盼你与朝堂风雨中安然无恙,又愿你此生平安喜乐。

“好。”

戴晋定会一诺千金。

小小的少年在心中默默发誓。

……

当值的丫头再次来报:“侯爷来了。”

简祯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偏头吩咐岑妈妈给卫枢加上一副碗筷。

算算时辰,只怕这人是刚从阿晋的院子里出来,还没顾得上用饭。

她看着卫枢自解了外头披着的斗篷,轻车熟路地坐下,倒也不忙着问情况,不紧不慢地瞧着丫头鱼贯而入,给主子端茶奉水,净手漱口。

简祯贴心地把一碟顶饿的糕点饽饽推到他跟前,借机问道:“我瞧侯爷的样子,是问出了什么?”

卫枢放下漱口的茶盏,好脾气地抬眸。他就知道阿祯待这孩子情真意切,必是忍不住询问。

抬手挥退一众丫头婆子,卫侯爷开口道明真相:“谁也不曾想到,当年的戴震不仅是含冤而死,还留下一子。”

简祯觉得自己模模糊糊触及到了真相:“所以阿晋姓戴,是吗?”

卫枢点头,简要把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妻子。

她拿帕子掩住红唇,震惊不已。

“曾几何时,我读刑律,还对戴震的罪过深信不疑……”

如今看来,当真是讽刺。

卫枢长睫未动,掩藏下眼底的暗芒:“吏治荒芜,最易滋生罪恶。偏偏陛下,沉迷在燕京城这一派虚假繁荣中。”

自以为靠阴谋诡计,故意挑拨党派之争,便能维持朝堂之上的平衡。孰不知此举根本治标不治本。

“大楚兴,陈胜王”的山呼海啸,岂是低劣的权谋之术可以摆平的?

简祯无声地叹气:“那东宫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白知府一党最后为了家人活命,怕是把银山的大半产出都交给了太子。”

藏银案始于吏治腐败,又乱于东宫干涉。明明是最为金尊玉贵的一对父子,却干着最为下作的事情。

“也就是说,表面上,当年朝廷虽一气杀掉三万案犯,还未能斩草除根?反倒因为这两年风声过去,为那消失的三百万两白银,这些势力在太子的资助之下,又潜滋暗长起来?”

三百万两足足抵上朝廷半年的税收,太子拿了这笔钱,一方面把势力渗透蜀中,一方面暗地豢养死士,真是一举两得。

“这帮蛀虫不会得意太久,我已答应阿晋,赶在年末最后一场大朝会之际,借着何益谦一党,为当年的戴震翻案。”

“可原本我们与太子只是暗中较量,如今怕是会改为正面的针锋相对。”简祯蹙眉,担忧地望着卫枢,“侯爷务必小心。”

“陛下为在他的求仙路上更进一步,正与户部扯皮,立主修筑摘星楼。如今三百万两从天而降,他不会拒之门外。”卫枢挽袖给妻子盛上一碗乳鸽汤,要她放心。

这碗汤颜色清透,香气扑鼻,是府上厨娘的得意之作。

简祯执起玉勺轻轻搅动,手指感受到这汤间传来的阵阵热气,却难得没有胃口。

她索性放下勺子,对丈夫开口:“这阵子没有侯爷的冰糖血燕,妾倒有些不习惯。”

“我等着侯爷回来,再尝一尝您的血燕。”

桌前的妻子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小心地把担忧隐在若无其事之下。

卫枢心头一暖,郑重落下一句:“我应你,定不违诺。”

……

今日朝会的气氛有些异样的肃穆。百官一扫新春将至,年假即将开始的散漫。

此刻立在这里的个个都是人精,流言早在暗地里飞起。谁还不知,今年早些时候便揭露西北边军一案,狠打太子殿下脸的卫仲道,今日又有大事启奏。

怕事的佛系大臣早早告了病假,巧妙避开今日的修罗场。不仅提前享受到年节封笔休假的快乐,又避免了被刀光箭雨无情波及,着实精妙。

只剩那些跟上峰递请假条子不及时的,既没了休假名额,又被各自的上官教训一顿。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个个不得已,灰溜溜地来了。

卫枢对朝堂之上旁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静静等着朝会走到相应的流程。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卫侯爷从容淡定的背影一路向前,走到玉阶之下。

被玉带束住的劲瘦腰肢标标准准地一礼,卫枢手持笏板朗声开口:“臣有本奏。”

嘉元帝眼皮子一撩,摆手示意小黄门:“接来。”

他正拿着呈上的折子仔细翻看,可偏偏卫枢从未打算息事宁人,对九阶之上的陛下倒背如流:“臣奉旨检视益州军备,不料竟出现一州知州监守自盗的丑事。因着臣在场,不得与银钱上偏袒同党,便想出了劫下朝廷赋税的主意,罪不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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