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那只是施法媒介,对施法媒介的描述要中立,才不会影响法术的使用效果。

班西也用不带个人感情因素的语言来向时律描述那几条裙子的作用:它们让母亲降临在我身上。

这也是他的作用。

没有人期待过他的诞生,包括他的母亲,也并不希望孕育一个天赋强大的男巫。

她是个好母亲,但她并不期待他的降生,这丝毫不冲突。

男性继承人往往是巫师家族走向衰败的象征,男巫的天赋无法传承,男巫无法延续家族世代签订下的许多古老契约那些契约签订的时候,男巫还属于不被官方承认的灰色地带。

除非走投无路,没有哪个巫师家族会选择男巫当继承人。

更糟糕的是班西过于强大的天赋摧毁了他的母亲再拥有一个孩子的可能性,甚至让她之后数年缠绵病榻,早早地去往另一个世界。

有的工作只有班西·罗斯巴特才能完成。班西说道,家族的契约必须延续,家族不可以在班西·罗斯巴特这一代衰败。

他说的是他的母亲,班西·罗斯巴特是一个强大而美丽的女巫,她爱她的孩子也爱她的家庭,但生命到了最后,她能顾全的只有家族。

班西扯扯嘴角:我是媒介,用来过渡我母亲和下一任族长之间的中间缓冲地带。

说得好听一点,叫准族长。

不过班西根据自己对这个法术的解析,他之所以会有这个名头,也是为了让法术能更好地运行。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便是他母亲的名字,他的天赋他的血液他的教养知识皆来自于他的母亲,再加上他母亲留下的裙子在大众意义上具有强烈性别暗示的裙子法术顺畅运转,班西·罗斯巴特就被制造了出来。

你应该看看我还没成年的时候,班西扬了扬眉梢,回忆起来还有点趣味,那可真是个漂亮姑娘。

这个法术中止在班西正式成年的时候,随着他从男孩成长为大众定义上的男人,荷尔蒙的旺盛以及他自己没办法否认的个人意识阻碍了法术的正常运行,跟家族彼此折磨了两年之后,家族的努力方向变成了早日让他搞个孩子出来。

不过那两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在必须班西·罗斯巴特出席的场合,班西能靠着天赋和意志力强行跟法术兼容,但需要漫长的前期准备和同样漫长的后期脱离,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迷失其中,找不回来自己究竟是谁。

那样家族会高兴的。

他们那个听话的好姑娘又回来了。

第59章

又是一个夜晚如期而至。

即便是处于城市的边缘,夜晚也早已没有了过往岁月里的黑沉宁静,那些几十公里外的灯光与喧嚣随着风流淌进花园里,花园里的玫瑰沾着隐隐的光晕,夏日将至的窸窣虫鸣里吟唱着灯火如昼。

哪怕无星无月的深夜,仍觉得明亮又吵闹。

靠在窗边的人这般抱怨着城市过分的热闹,房间里没有开灯,大开的窗户也收拢不进半点藏在乌云后的月光,于是黑暗里只看得见他的身影朦胧,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睡袍,叹息声沉在空气里,鬼魅又哀愁。

啪。

有人按下了灯的开关,天花板上的吊灯闪了闪,水晶流光溢彩映着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哎窗边的人伸手遮了遮眼睛,现在可以看清这是个极好看的青年人,金发碧眼轮廓深邃,眉眼间透出一种油画般的明艳质感。

他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句什么,扭头去看站在门口的人,语气带了几分恼怒,班西,没有人告诉你这样是不礼貌的吗?

他用的不是中文,虽然是在抱怨,说话的语调也十分柔和。

嗯。班西淡淡地应了一声,提着裙摆走进房间,我只是个人类,不开灯我可看不见黑暗里的东西。

他今天穿着的裙子还是黑色,布料比之前一条更加挺括一些,在腰下散开撑出一个不是十分夸张的弧度,后背缀着蕾丝和黑纱。

低柔的嗓音能听出些许男性嗓音的特质,但奇妙地与这条裙子并不违和。

被时律发现了也好没发现也好,巫师进行到一半的工作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法术进行到一半中止,尤其这种借助班西·罗斯巴特身份进行的法术进行到一般中止,他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

开灯好吧,不懂得黑暗美妙的人类。青年叹息,又好奇地看向跟在班西身后走进门的时律,你带了客人来吗,Lady?

时律的表情并不是很好,他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时便显得刻薄又傲慢,让青年垂下嘴角轻轻咕哝了几句时律听不懂,从走进这间房子开始他就没听懂过一句话,不过这不妨碍他知道青年嘴里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的心情从出发之前蹲在门口等班西洗澡换衣服就不怎么好,此时表情就更加阴沉三分。

班西完全代入进去时的状态比他想得更加恍惚糟糕,他一个法术没怎么学好的妖怪都能感受到那种飘忽不定的游离感。

别这么说,威尔斯先生。班西拢着裙摆在房间一边的软椅坐下,他微笑着看着青年红色的眼睛,不用看也知道时律此时颇具威慑力因而就看不出懵逼的冷硬表情。

他是我的丈夫。班西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您应当礼貌一些。

和裙子配套的黑纱手套与他的唇色形成了某种富有暗示性的对比,威尔斯先生的视线一掠而过,立刻不太自在地咳嗽两声,抱歉我是说,请原谅我的失礼。

没关系。班西示意时律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接过时律拎着的小箱子,在生命的尽头,您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是的,是的。提到生命的尽头,威尔斯先生脸颊浮现起激动的红晕,他脚步轻飘地从窗边走到班西对面的椅子边,先是坐下来,又踢开脚上的拖鞋,把自己窝进软椅圆弧形的椅背里。

椅背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支撑住他,像是把他拥抱在怀里。

时律竭力维持自己的表情不要变化,却又充分理解了当他提出要跟班西同行时,班西那微妙又别有意味的提醒。

威尔斯先生的品味很复古,不过也许不太合你的口味。

威尔斯先生是个吸血鬼,这点不需要提及想必诸位也可以猜到。不同于久居华国被班西掰掉牙齿的那几只年轻吸血鬼,威尔斯先生大抵极少数还行走于世间,可以矫情地用血族来称呼的吸血鬼。

他有着大众幻想中对吸血鬼这个物种的绝大多数特质,俊美优雅品味极好,即使是这栋只是暂住的郊野别墅,也栽种着花瓣丝绒般的黑魔术玫瑰,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软糯的白色与乌木的家具颜色相称,水晶吊灯照亮了墙上的油画,就连仆从的西装都是合体的定制款。

定制款是班西跟时律讲的,他本人的眼光还没好到能看出西装的好坏。

但时律看得出威尔斯先生不怎么正常。

在品味高雅的装修之前,走进这栋房子的人最先看到的是挂在大厅的画作,深浅不一的红色在画布上勾勒出人形剪影,浓烈的情绪几乎要从每一个线条中涌出,把颜料染得湿润如鲜血。

展览架上摆放着的都是些旧物,那种并不名贵也看不出有任何收藏价值的日用品一个马克杯,杯子上的半颗心看得出是情侣款;几支用光了墨的黑水笔,门口小店里两块钱一支;最值钱的或许是一块电子表,也已经停在了某事某刻不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