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班西今天又出去了。时律叹气,没让我跟着。

钟双明用眼神表达这不是正常操作吗,和班西提前在管理中心报备过我当然知道他今天不在的双重含义。

你看这不是就很过分。

时律再次叹气,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也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呢?

而且注意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用了又,这是班西这个礼拜的第三次了,而今天才礼拜三。

说的更明白点就是每天。

班西从来没有这样有意对他回避过行程,并且是昼夜颠倒不怎么合理的行程在傍晚将至时拎着小皮箱西装革履地出发,一整晚既没有回小洋房也不在家,第二天太阳快要升起才行色匆匆地回来,指尖和颈侧沾染着陌生的玫瑰香味。

没有别人的味道,这是时律此时还能忧心忡忡地对着钟双明抱怨的前提,那股萦绕在班西颈侧和手指间的玫瑰香味仅仅是纯粹的香味,又夹杂着肃穆死寂的残余烟气,向他证明班西消失的晚上没有做出任何不忠实的事情。

那么刻意回避他的举动就很奇怪了,时律并不是对班西有什么意见,即使是情侣也应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并且他能通过与土地的微妙联系感应到班西人在哪里,甚至向那边集中注意力时能隐约感觉到班西正在做什么,其实班西的私人空间已经对他敞开了足够多的部分。

时律知道,他也对班西的个人隐私表示十万分的尊重和理解。

然而他体内不属于理性和人性的那一部分不这么想,野兽的爪子划过他的心口,金色的兽瞳窥探到他心底最深处鼓噪的欲望。

承认吧,他就是如同一头圈定了领地的野兽,源于骨血的本能让他想要掌控领地内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钟双明又倒了一杯酒,发挥单身狗的素养问道:那你问他不就得了。

多问一句话,少吵一场架,老祖宗表示自己没说过这句话。

时律用过来人的眼神俯视钟双明,他要是肯说,还用得着你。

好吧。钟双明放下酒杯,那你详细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时律回忆了一下,班西的反常比他奇怪的夜间形成还要更早一些。

差不多就是他上次来找钟双明喝酒的时候。

他回去的时候班西正在洗茶杯,这件事情就非常反常,班西很少自己动手洗茶杯。

总共用了三个杯子,说明他不在时来了客人,茶壶里红茶泡得很浓,还有一股铁锈的腥味。

时律回来后班西也没让他碰那些茶具,独自在水池里洗了很久,然后把那套一直以来很喜欢的茶具放到了橱柜的最里面。

时律突然意识到,那天之后那套茶具他再也没见过,班西再招待客人用的是另一套茶具。

然后第二天,大约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安吉丽娜嚼着磨牙棒埋头写报告,时律在做文件信息录入的工作,班西临时给他的工作,不是很复杂但很耗时间。

班西趁着这时候去楼下储物间拿东西,去了半个多小时。

拿上来了什么暂且不说,储物间就在楼下,里面每样东西在哪里班西一清二楚,不管拿什么也不应该用掉半个小时那么久。

时律想起来了,班西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一股很淡的玫瑰香味,安吉丽娜还打了个喷嚏。

不过那股玫瑰的香味寡淡陈旧,宛如压箱底而褪色的布料,他只当班西是路过放药材的架子,蹭到了什么沾上了味道。

走的时候班西就拎着一个手提箱,不怎么大但是以巫师的空间法术而论,足够装进一间屋子的东西。

从那天晚上开始,班西的日程表上多了一个每晚造访的地点,时律感应到那个地方在申市东北方向的郊区,地图上显示那一片多是别墅和休闲山庄。

出行的衣着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衬衫和领带也都是班西衣柜里少见的黑色,身上唯一的配饰是一枚做成天鹅形状的胸针,纯银勾勒出轮廓,镶嵌了一颗黑曜石。

要是让时律用自己对人类世界的认知来形容,那有些像是他在某些外国电视剧里看到的丧服。

和华国传统截然不同的黑色衣装。

班西讨厌黑色。

间歇性地讨厌。

在某些时候,特定的意象会勾起他特定的反应,严重时反胃作呕到连一贯的营业性笑容都奉欠。

黑色。

领口紧绷。

繁复的蕾丝。

柔软垂坠的布料。

那时候他总能听到耳边的声音挥之不去,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喉咙口涌出,告诫他不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还有班西。

还有班西·罗斯巴特。

他以前会反胃到吐不出东西,眼睛酸涩眼泪流得停不下来,但现在他已经能够成熟地处理这些不该有的反应了。

他是个成熟的巫师。

要得体一些。

要知道怎么安全地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自己安全地从中抽离。

工作一整晚的疲惫在班西痉挛的胃上加了一重负担,好在工作地点的仆从会负责把他送到合适的地点,面容惨白神情麻木不影响仆从的工作能力,抵达前他可以稍微松一口气,让自己一点点地回来。

堵在他喉咙里的冰冷气息和黑色的布料一起从他身上褪去,他年轻点的时候会用粘稠滑腻来形容这种感觉,更多他记不清楚了,脑袋里留下的回忆编织得仿佛一首诗。

黑色的是蛇。

蓝色的是冰块。

红色的滚烫。

会在他的骨头上开出花。

黄色的

黄色的

他突然又记不清楚了,身后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时律一手拎着酒,一手握着门把手,他在钟双明那没得到任何建设性意见,只喝得有点晕晕乎乎。

回来时一推门,眼前意料外的场景让他呼吸一窒,脚步悬在了半空。

屋子里没开灯。

于是他看到青年裸露的颈背在黑暗里白得发光,从衣服扯开的系带缝隙里透出来。

班西回头看向他的神情恍惚迷茫,将醒未醒的眉眼间挂着没散去的柔和妩媚,一时间显出某种模糊了性别的吸引力。

繁复的蕾丝堆叠在细瘦的腰间,本就没什么肉的腰被勒出一个动人心弦的弧度,柔软顺滑的布料垂在班西脚边,丝绸的质感一层一层又一层,在班西身上笼罩上朦胧月色般的光。

时律想,他的眼睛要是没有出问题,那应该是一条裙子。

第58章

班西恍惚想起来,自己上车的时候好像是累得昏头,对仆从讲了一句送我回去。

吸血鬼的仆从不怎么懂得变通,或者也可以说是体贴得过头。如果他什么都不说,那他们就会把他送到前几天下车的酒店门口,班西在酒店订了房间,让他能换完衣服洗完澡,整个人脱离出来后从容地离开。

但他说了送我回去,仆从就把他送到了巫师议会记录里的办公地点。而假如他说的是送我回家,等回过神说不定人已经在跨国的月光航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