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后,谁爱攀便攀,他们家有备受皇上宠爱的李娘娘就行。
李元显然没有她那么乐观,他紧皱着眉头不语,片刻,他轻轻捋了捋胡子,哈哈一笑,朝沈楼拱手道:“如此,便是王娘子的福气了。”
说罢,甚至还转身朝着王恕意作起了揖:“恭喜王娘子了。”
王恕意突然被李元如此客气地对待,甚是不习惯,她看了沈楼一眼,见他冲自己微微点头,便低下头对着李元轻福一礼:“谢大人。”
李元按下心中的怒火,带着笑起身,又朝沈楼道:“侯爷若没有旁的事......”
沈楼像是被他提醒了,忙道:“你还别说,还真有旁的事,带进来!”
众人皆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袍的男子被人押着进屋,按在了地上跪着。
这人皮肤白皙,长相俊俏,眼角眉梢处带着一丝风流,他跪在地上,眼神四处乱飘,似乎有些紧张。
王恕意眨眨眼,低头去瞧他,总觉得这人很是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李元指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朝沈楼道:“侯爷,这是......”
沈楼转身坐到座位上,端起还未喝完的茶水抿了一口,抬眼见王恕意站得久了,脸上微微有些疲态,想到前些日子她的腿还受过伤,不宜久站,便开口道:“都坐吧。”
王恕意跟着众人走到椅子前坐下。
只是一旁的周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李时扶着她问道:“莲儿,你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周莲脸色有些难看,往李时怀里缩去,扭着头轻声道:“表哥,咱们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沈楼,见他眼睛如鹰一般,眼中带笑瞥向自己,仿佛看穿一切的样子。
她猛地移开眼睛,拽着李时想要离开。
王恕意见周莲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忙着逃离。她内心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跪着的那个男人与周莲有关系?
她转头去看沈楼,沈楼暗暗冲她笑笑,然后喊住周莲:“周姨娘是吗?这戏还没开场,你怎么能走呢?”
周莲咬着嘴唇轻声道:“侯爷,妾身实在是身子不适,便不打扰了。”
她拽着李时的胳膊就要走。
李时此时已经有些起疑,她这反应可不像身子不舒服。倒像是......有些做贼心虚。
周莲见李时不愿意走,也知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李时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她倚靠在扶手上,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沈楼瞧周莲坐下了,笑了笑,指着跪着的男子道:“周姨娘,老相识了,不打个招呼?”
孟氏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她面上满是惊讶,朝周莲看去,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周莲躲开孟氏的视线,将手捏紧,开口道:“侯爷,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沈楼将茶盏放下,摸着身上的墨玉坠子道:“你不明白没关系,李大人”他扭头看着李元那张装不下去的脸,笑道:“您明白就行。”
“这人,我算给您带来了,其他的事儿,我也就不操心了,毕竟那是你们李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在这儿看着也不合适。”
沈楼站起身走到王恕意跟前,勾了勾唇,淡淡道:“王......娘子,跟我走吧。”
他故意拉长了嗓音。
小潭在王恕意身后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姑娘?”
还犹豫什么呀?赶紧走呀,说不定她也能跟着沾沾光,见见皇后娘娘呢!
王恕意慢慢抬头看着沈楼,他那双狭长的凤眼正专注的瞧着自己,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是他所关心的,其他人都成了摆设。
她笑了笑,站起身弯腰道:“是。”
沈楼勾了勾唇,也不管李家人是何反应,接过一旁丫头手中的黑色大氅便走了出去。
王恕意和小潭轻脚跟上。
刚出了清心阁的门,两个人还没走多远,便隐隐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响动。
王恕意一愣,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男人就是周莲进门那天来李家唱戏的武生,好像是叫冯天和的?
他和周莲......
她扭头朝屋子看去,厚重的门帘稳稳挂在门上,将里头的一切吵闹都遮住了,除了外头守门的丫头,什么也瞧不着。
沈楼将大氅披在王恕意身上,淡淡道:“开心吗?”
他在问什么?离开李家还是报复了周莲?
王恕意看着沈楼的眼睛,如实回答:“开心。”
沈楼笑了笑,捏捏她的脸:“开心就好。”
小潭在王恕意身后,眼睛都快瞪直了,侯爷上手就摸姑娘的脸,姑娘还没避开?
不会吧,小潭感到自己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
她听见其他下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忙转身叉腰骂道:“看什么哪!我们姑娘以后跟你们李府再无瓜葛,少讨论我们姑娘的事儿,知道吗?”
那几个人见被发现了,都讪讪的走开了。
沈楼朝王恕意笑道:“是个好丫头。”
王恕意笑笑,拉着小潭的手,轻声道:“去把咱们带来的嫁妆收拾收拾,还有清荷,把她叫上,咱们一块儿走。”
小潭点点头:“哎。”
沈楼随手指了几个侍卫:“你们跟她一块儿去。”
“是!”
沈楼拉着王恕意走到门口,让她坐进马车。
王恕意掀开车帘,看着李家的大门,仍有种不真实感。
她真的要离开这里了,永远的离开。
王恕意将车帘放下,倚在车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恕意:收拾我的小包裹,离开啦~~
第26章
安静,过分的安静。
清心阁里间的下人全部被撤走,只留李元、孟氏、李时,周莲,和地上跪着的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李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靴子踩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按着他不住颤抖的肩膀问道:“叫什么名字?”
“冯......冯天和。”
李元在冯天和的肩膀上猛拍两下,冯天和的身体早就因害怕脱了力气,李元这两下直接将他的上半身拍趴下了。
李元收手,弯身问道:“你做什么的?”
冯天和不敢看李元,他努力低着头,颤着声音回答道:“回,回李大人,小的......是梨春班的武生。”
李元挠挠额头,像是被气笑了:“原来是个戏子。”
他手掌拍了两下,哈哈大笑,随后一把揪着冯天和的后领将他拎起来,大声骂道:“一个戏子也敢爬上我李家妇人的床!”
那边周莲捂着肚子,听见这句话,便知完了,猛地摔在了地上。
冯天和挣脱掉李元的手,不住磕头:“大人,是她先勾引我的!真的是她先勾引的我!她说李家少爷不中用,她春闺寂寞,又爱听我的戏,便——”
李元又一个花瓶砸到他头上:“闭嘴!”
冯天和被砸地鲜血淋漓,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守在周莲一旁的李时早已看愣了,他扭头去问李元:“父亲?”
他方才说趴在地上晕过去的那个男人上了李家妇人的床?
他又看看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周莲,一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会的,莲儿不会这么对他的,这个人是沈楼找来的,定是他搞得鬼!
他握着拳头就要往外头跑。
李元高声唤道:“时儿!回来!”
李时站定,他用手拽着珠帘,一用力,帘子断掉,串起来的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他背对着李元道:“父亲,定是沈楼教他这样说的,我这就找他去对峙!”
李元大步走到李时跟前,甩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醒醒!”
李时脸上挨了一巴掌,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元看着李时,满心的气都化作了一声长叹:“儿啊,别自欺欺人了。”
李时静默了片刻,转身朝周莲走去,摇着她的肩膀问道:“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
周莲斜着眼看他,轻轻笑起来:“当然是啊,表哥,你不是盼孩子都盼疯了吗?这孩子当然是你的了。”
她抹掉眼角因为紧张沁出的泪水,摸了摸肚子:“你说是不是呀?表哥?”
李时松开周莲,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孟氏在一旁站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周莲真能干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莲儿?你......”
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愤怒,“我们李家待你不好吗?你为何——”
“姨妈。”周莲扶着椅子艰难站起来,笑笑:“这句话你儿子也问过王恕意,好不好的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孟氏一愣,她眼神有些躲闪,“你父母的事儿,我早说了,那是意外,李家对你并不薄啊!”
周莲笑笑,擦干脸上的眼泪,“意外?常年替你们李家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会不出意外?”
“至于李家待我不薄?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纳为妾室,可真是太不薄了......”
周莲冷笑出声,满脸讽刺。
当初她父母去世,孟氏只派个小厮告诉她,李家要纳她为妾,过了几日,便找人将她强行送上了花轿。
他们李家害了她一生,却还说待她不薄?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本想将李家搅个天翻地覆,可惜,沈楼却将冯天和带了来,害得她的计划功亏一篑!真是可恨!
李时指着周莲道:“是我母亲让你进李家的门,你才不至于孤苦无依,你竟然还不知感恩?还和一个戏子有了苟且!?我为了你是怎么丢下王恕意不管的,你忘了吗?”
她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周莲抬眼朝李时道:“我当然没忘啊,表哥,我随便找几个绑匪,你就把王恕意给扔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可一辈子不敢忘记。”
她吃吃笑了起来:“想必姐姐她也不敢忘。”
李时和孟氏颓然一惊,原来那些绑匪是周莲找来的。
孟氏朝李元道:“老爷......”
李元摆摆手,此事他早已知晓,所以早早封锁了消息。
他捏着眉心,朝外头道:“来人,将周姨娘先关起来,过几日送去万安寺去,至于她肚子里那个孽种,就不必留了。还有那个奸夫,拉出去打死了事。”
“是。”
立时有两个婆子进来架着周莲就要出去。
周莲笑起来,扭头朝梦氏道:“姨妈,我劝您还是给表哥看看大夫,否则你们李家可就真的无后了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她便被两个婆子架出了门。
孟氏指着门口气道:“这个小娼/妇!”
她拉着李时,“时儿,别听她瞎说,你身子肯定没问题的,啊!”
李时挣开孟氏,扭头跑了出去。
“时儿!”
“让他冷静冷静吧。”李元坐回椅子上,长叹了口气。
孟氏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多亏了侯爷,咱们才不至于再受蒙骗。”
李元冷哼一声:“你以为他是什么好心!?不过是替王恕意出气罢了。”
孟氏一惊:“难道她们真的有首尾?他不是替皇后娘娘传话来的吗?”
李元指着孟氏骂道:“无知妇人!京城里有多少豪门贵妇,常常参加宫宴的皇后尚且记不住几个,怎么会突然记住王恕意?”
“早不来晚不来,这边休书刚写好他来了,怎会这么巧!?”
分明是掐好时间上门的,皇后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孟氏颓然坐下:“老爷,咱们从前那样待王恕意,往后沈楼会不会......”
李元扬起手,皱着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索性咱们还有李娘娘,总不会坏到哪儿去。”
他捏紧了扶手,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从李家出来后,王恕意被沈楼直接带回了侯府。
起初,王恕意并不愿意,她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公然住进他家,像什么样子,她还是想住进从前那套小宅子。
沈楼嘴上同意,转头却不由分说,直接让人将马车驶进了侯府。
等王恕意下了马车,看见眼前豪迈气派的宅子,才知被沈楼骗了。
这人,可真是霸道!
沈楼面上一派喜气,对王恕意指责他的眼神,他只当没看到,拉着她绕过层层回廊,来到了一个种满腊梅的院子。
“卓灵馆。”王恕意看着外头的匾额,轻声念道。
卓灵,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王恕意扭头问道:“这院子,从前......”
她想问这院子是不是从前哪位姑娘的,可想起他说过没有什么姑娘,又觉得自己疑心太重,不知该不该开口。
沈楼折下一株新开的腊梅放在王恕意手中,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子,轻声道:“这里以前,是我母亲的居所。”
王恕意啊了一声,赶忙说了声:“抱歉。”
从前住在这里,说明如今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又不小心说错话,惹他伤心了。
沈楼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点点她的鼻尖,笑道:“道什么歉?如今母亲在别处问禅礼佛,不在府里住了而已。”
他听她的声音,便知她想岔了。
王恕意脸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沈楼笑笑,朝她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进宫去见皇后。”
王恕意一愣,她本以为沈楼说皇后想见她只是个带她出来的借口,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她一想到皇后,便是戏文里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形象,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沈楼觉得好笑,将王恕意的一缕发丝拨到她耳后,轻声道:“有我呢,不必担心。”
冰凉的指尖划过脸颊耳边,王恕意觉得有些痒,她微微转过脸,躲过沈楼的手,喃喃道:“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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