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才纵得他无法无天!
他不肯放弃:“你要是看她过得艰难可怜她,让父皇敲打敲打李家就是了,没必要——”
“我要她。”沈楼一下子翻身坐起,“她嫁了人也好,未嫁也罢,就算她是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三教九流,我也要。”
声音坚定,不容质疑。
赵信张了张嘴,他从未见过沈楼如此,心里暗暗有些震惊。
末了,他只得微微叹了口气:“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沈楼扬起唇角:“自然。”
王恕意不知就在不远处的一处禅房里,已经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她正在给刚睡醒的孟氏锤着肩膀。
半晌,孟氏闭着眼睛懒懒道:“去叫时儿莲儿过来,咱们一块儿去给佛祖进香。”
王恕意的手一顿,神色有些慌张,她按下心中的害怕,轻轻答道:“——是。”
孟氏随手一指小潭:“你,过来给我捶背。”
小潭睁大一双眼睛去看王恕意,见她轻轻点头,方才走到孟氏身后,替她锤背。
王恕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隔壁房间,听见里面男女亲密的呢喃声,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瞬间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禅房门打开,李时露出一张不耐烦的脸:“怎么了?”
王恕意攥紧了手,低头小声道:“婆母让你们过去。”
她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刻,明明刚才不是她做错事,但心里就是忍不住害怕发虚,因为她知道,李时偏心,不论事实如何,总是她错。
李时听她这话,脸色缓了缓:“去告诉母亲,我们一会儿就来。”
王恕意低头称是。
看着她低着脑袋孤身一人走回禅房,呆在远处一间禅房里的赵信摇头叹道:“真是可怜啊。”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去瞥坐在木凳上喝茶的沈楼。
听见他这话,沈楼微微皱起了眉头。
良久,他一把将手里的青瓷茶杯置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洒出了大半。
第8章
王恕意回禅房后,等了许久,李时方才抱着周莲过去。
孟氏也没有怪罪,瞧见他两这样亲密,反而捏着帕子笑成了一朵花:“瞧瞧这两个人,粘的跟什么似的,看来不久啊,我就该抱上孙儿喽!”
除了王恕意和小潭,一屋子的丫头都捂嘴轻笑。
周莲靠在李时怀里,一副害羞的样子:“母亲,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才刚嫁给表哥不久,哪里就那么快呢,倒是姐姐,我瞧着气色不错,说不定就快有好消息了呢!”
王恕意真的很佩服周莲,经过刚刚的事情,她们已经明面上撕破了脸,但她表面还是一副和自己要好的模样。
她勉强扯起嘴角笑笑,并不答话。
孟氏瞧见王恕意这幅闷葫芦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轻哼一声:“她?我是不指望了。”
说着,扶着贴身丫鬟的手站起身来,往万安寺内专门求子的观音殿走去。
众人急忙跟上。
王恕意咬着嘴唇,垂着眼睛站在原地。
小潭扶着她的胳膊,眼圈发红,她们都欺负姑娘!
王恕意拍拍小潭的手,轻声道:“别哭了。”又站了一会,方才带着小潭跟上去。
法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神像手持净瓶,静静立在殿内,以慈悲心肠度化世人、赐人所愿。
孟氏在住持的讲解下,带着众人跪在蒲团上,虔心下拜。
烟雾缭绕间,王恕意双手向上摊开,额头轻触地面,起身,双手合十。
她现在只想求一个安稳宁静,至于其他的,对她而言,已成了奢求。
她想,夫家不喜,若能安稳度过余生,也是一场造化。
参拜进香完毕,孟氏便带着众人离去。
李时带着周莲走得较慢,王恕意和孟氏便先行坐上了马车等他们。
小潭仍旧坐在王恕意对面,她轻咬嘴唇,眼圈有些红。
王恕意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小潭握住王恕意的手,不服气道:“我就是替您觉得委屈,姑爷他也忒偏心了些。”
王恕意一把捂住小潭的嘴,摇着头道:“以后这些话,不必再说了,若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
小潭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小潭只觉得心里憋闷,掀起车帘想要透透气。
忽然她疑惑道:“咦?姑娘,有个人一直盯着咱们马车看呢。”
她又仔细朝那人看了一眼,说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可比咱们姑爷好看多了。”
她现在看任何男子,都觉得比李时要强。
王恕意突然有种预感,那人说不定她认识。
她吐了口气,顺着小潭的目光瞧过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沈楼身骑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手持缰绳和马鞭,正向这里看来,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身边还有一位身穿红袍的英俊男子,正骑着一匹黑马不时与他说笑。
周围满是来往的香客,这么两位气质出众的年轻公子骑着骏马停在那里,惹得众人不时侧脸偷看。
王恕意心脏猛然一紧,赶紧将车帘放下。
她总觉得沈楼看她的眼神锋芒太过,让人害怕。
小潭见她睫毛轻颤,一副紧张的样子,忙倾身问道:“姑娘,您认识那位公子?”
王恕意胡乱点头道:“算是认识。”
小潭皱皱眉头,握住王恕意的手:“那他可是欺负过您?”
王恕意眨眨眼睛,欺负倒是没有,只是觉得......他有些吓人。
小潭以为王恕意默认了,她鼓着腮帮气道:“瞧他生的这么英俊,怎么和姑爷一个样子,这天下男子难道就没有一个是好的了吗?”
“不,不是。”王恕意见小潭误会了,忙道:“伯阳侯并没欺负我,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屑于欺负一个小小女子?”
小潭听她如此说,方将一颗心放下。
然而片刻,她突然张大了嘴巴,大声惊道:“伯阳侯!?”
看见自己声音太大惊着了王恕意,她忙捂着嘴巴,小声道:“姑娘,那位公子竟是伯阳侯?”
王恕意将背轻轻倚在车架上,点了点头。
除了他,京里哪家公子还会有那样的气势?
小潭捂着跳动的胸口,忙道:“天哪,我听人都说,因老侯爷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所以伯阳侯从小被养在宫里。”
“圣上皇后又都宠着,便养成了一幅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性子,京里没几个人敢惹着他,那些伯阳侯瞧着不顺眼的人,都躲着他走,深怕触着他的霉头。”
“姑娘,你以后可要离他远着些。”小潭握着王恕意的手,关心道。
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王恕意掀起车帘,车窗外除了往来的香客,并没有沈楼的影子,想来他已经离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放下车帘朝小潭道:“放心,咱们与他也并没什么交集,应该也是遇不上了。”
......
沈楼在官道上慢悠悠地骑着马,他左手持着缰绳,右手轻甩着马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信见他如此,骤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他驱马到沈楼所骑的白马左后侧,拿起马鞭扬手一挥,马儿瞬间扬蹄嘶叫一声,飞跑起来。
赵信在后面看的哈哈大笑。
沈楼反应极快,他撑起身体拽紧缰绳,马儿跑了一小段路之后,便慢慢停了下来。
赵信纵马赶上他,轻笑一声:“又进益了啊。”
沈楼不理他,继续骑马慢悠悠走着。
赵信见逗不起来他,顿时觉得没意思,用手顺了顺身前的马毛,叹道:
“你这副样子,当真是少见,真该让父皇母后看看,你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为了一个妇人,竟也学会了发愁。”
沈楼抽出赵信发间的一根簪子就要往他胯/下的马儿身上扎去。
赵信面上一惊,急忙伸手挡住,喊道:“别别别!我错了!”
天爷!他不过调侃一下,他竟这么生气,看来那妇人确实是她心尖子上的宝。
沈楼慢悠悠抬起手,将簪子扔还给他。
赵信伸手接了,插回发上,他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问道:“不过才见了两面,就这么喜欢?”
沈楼垂下眼睛,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跳声,沉着声音回答:“是。”
只见两面,便很喜欢。
初次见面时,李时纳妾,她一人在亭中孤零零的将脸躲在帕子下面流泪,他当时只觉得她可怜,可世间可怜人那么多,她也不是唯一一个。
回去后,看着她落下的荷包,他心里却升起了几丝陌生的情绪,甚至于在梦中都会见到她。
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梦见一个嫁了人的妇人。
去万安寺,本是去求将她从心中剔除之法,却再一次遇见她。
他瞧着她那双如泉水一般神秘的眼睛,突然茅塞顿开,为什么要剔除?她本该就是他的。
他漂泊人世二十五年,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个人。
沈楼是个喜欢什么就要的人,一旦确定了心意,他便不会让自己痛苦扭捏,而是大胆承认,用尽所有法子也一定要得到。
赵信听他如此回答,便知他是认定了那人,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多瞧瞧她,反而看了片刻就走?”
沈楼淡淡道:“她如今还是李家妇,那样对她的名声不好。”
赵信扭头,奇道:“我没听错吧?你沈楼还会在意什么名声?!”
沈楼拽着缰绳,拍拍马背:“我是不在意,可她在意。”
赵信笑着摇摇头:“了不得呀了不得!堂堂伯阳侯竟也学会替人着想了,真是天下一大奇事呀!”
沈楼斜眼看了他一下,赵信立马噤声。
骑马走了一会儿,赵信又忍不住正色道:“说真的,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你的那位心上人可还是李时的媳妇儿。”
沈楼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如今是,可很快就不是了。”
赵信摇头叹道:“难啊,你要是跟她有个什么,那李家可不是要闹翻了天去。”
沈楼勾了勾唇角,笑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信登时就愣住了,片刻,他骑马赶上沈楼,歪着身子问道:“你不会是要——”
沈楼轻夹马腹,朝他笑了笑:“正是。”
赵信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沈楼竟然要玩这么大。
那啥,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他滚了滚喉结,小声道:“倒也不必如此吧......”?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沈楼笑笑:“我不想李家时不时跳出来,惹人心烦”。
他顿了顿,朝着赵信又道:“你不是一直讨厌李婕妤吗?皇后娘娘天天在你跟前念叨她,你不是很心烦?”
赵信轻轻咳了一声,眼神躲闪:“确实如此。”
李婕妤恃宠而骄,闹出了许多事情来,常惹得宫内不得安宁。皇上宠着她,每每轻易放过,皇后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总要儿子进宫,向他大倒苦水,惹得赵信也是心烦不已。
沈楼嗤笑一声,摸摸马儿柔顺的毛发:“那不就得了。”
赵信拽着马儿,让自己离沈楼远一点。
这个人,惹不得。
他抬头看看天,难得是个爽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可沈楼却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轻易的决定了李府的生死。
就为了一个女人。
李元的结党营私他知,李婕妤的残害无辜他也知,只是——
若没有王恕意,沈楼大概永远也不会理会这些。
他想到刚刚遇见的李家人,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618:00:38~2020-05-2718: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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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李府的车队才浩浩荡荡地回到家门口。
众人依次下了马车,因身子都有些疲累,没说几句话,就都回房歇息去了。
周莲被李时抱下马车,又一路被抱着回了居住的柳烟阁。
周莲刚被李时放在床榻上,便开始流眼泪,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李时见她如此,急忙去哄:“这又是怎么了?可是脚又痛起来了?”
说着,抬起周莲的腿,便要去给她揉脚。
周莲将腿一收,转身说道:“表哥还是去姐姐的屋里吧,不必管我了。”
李时搂着她的肩膀,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为何要赶我去她那儿?”
周莲抹着眼泪,声音委屈:“表哥整日里陪着我,想必姐姐心里定然不好受,这才引得她......”
她转过身体,一双眼睛泪光盈盈,“你还是去陪陪她吧。”
李时听这话,便知周莲说的是万安寺一事。
他心里顿时一阵火起,气道:“她心生嫉妒,竟然陷害于你,如此心肠歹毒的妇人,怎得还要我去陪她?”
周莲钻进他怀里,道:“可.....我害怕,你一直呆在我这儿,姐姐自然会对我心生不满,今日她便那样对我,若一直这样,往后我们该如何相处?”
李时思索片刻,擦擦她的眼泪:“我去与母亲说,让母亲给她立立规矩,必不叫她再欺负你。”
周莲忙道:“不不!姐姐本来就厌恶我,要是因此被罚了,岂不是更加讨厌我了?”
说着,她拿着帕子放在眼角,竟是又哭了起来。
李时神色充满怜爱,他抚着周莲的肩膀,道:“你呀,就是心太善,她都如此欺负你了,你还为她着想。”
周莲低头哭泣。
李时拍拍她的肩膀:“我与母亲仔细说,只让母亲对她稍做惩罚,不让她以后再欺负你就行,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周莲闻言,在李时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表哥,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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