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事情越传越有鼻子有眼,许多事情甚至都还对的上。
比如蛮夷为何选在秋日开战,围困蜀州时的粮草到底是如何越过各州县被劫下的,甚至是为何迟迟没有粮草支援剑南道。
一桩桩一件件,顺着东风弥漫着整个大尧。
“是你做的?”江云宜脱下满生是血的白色衣袍,歪着头,好奇地问着。
叶景行摇了摇头。
“顺义在最后一次转移南方粮草的时候就消失了,我曾借着赛西施的名义找了许久都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他真的是被官家抓了,现在逃出来了?”江云宜皱眉,一脸不可思议。
“逃到这里吗,这么巧。”叶景行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嘲弄着。
江云宜摸摸下巴,了然地眨眨眼:“所以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可为什么现在才放出来,散播这样的事情明显对你有利,你认识那个人。”
“你也认识。”他神秘地说着,却不愿意多说,施施然下了高坡,朝着营地走去。
江云宜摸了摸下巴,突然眯了眯眼,一字一字轻声念着:“江南。”
这个留言被人疯狂镇/压,却不似之前一样简单粗暴地被人扑灭,反而如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民间沸腾的情绪。
剑南道民怨尤重,家园沦陷竟然是背后有人捅刀,甚至还有人扯出老王爷的死因一定也不简单。
南方的人也是苦不堪言,之前粮草被人大量收购,导致物价奇高,百姓连吃口饭都不行,税却又是加倍征收。
北方的人也不安稳,今日是剑南道,明日会不会就是他们。
上位者不忠,是大忌。
一时间,民心浮动,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京兆府。
只要京兆府一破,大尧要面对的就不止是剑南军。
京兆府中年迈的赵将军捧着圣旨,紧咬牙关,脸色极为阴沉。
“将军。”副将悲愤喊道,“这不是让将军去送死吗?”
剑南军岂是之前众人所见的流民混混,他们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和如今驻扎在京兆府中的府兵完全不一样。
赵磊长叹一口气,把圣旨放在一侧。
“再说了哪来的七万士兵,我们赶到的时候王锵手中只剩下五千人了,就差要殉城了,这几日别看我们炮火连天,可我们的损失不必他们少。”
“世子用兵当真是厉害,怪不得能令蛮夷望而生畏。”
副将敬佩又愤恨地说着。
赵磊脸色灰白:“老王爷到底是如何死的?”
他突然发问,语气有些恍惚。
“剑南道上报的折子说是重伤,不治身亡。”
“这个流言你觉得世子知道吗?”他犹豫着,不安着。
副将抿了抿唇,颇为咬牙切齿:“闹得这么般大,王锵杀鸡儆猴杀了数百人,怎么会不知道。”
“老王爷和世子感情极好,为何他没反应。”他缓声说道。
副将愣在原处。
赵磊沉默,眼皮子轻轻阖着,看不出喜怒之色。
“世事无常。”他长叹着,“这天终究是要变了。”
“明日便率军出战吧。”他起身,看也不看那张圣旨,头也不回地走了,“祖辈受恩与宋家,逃不掉的。”
老将军六十高龄,却一向腰背挺直,身形硬朗,但今日他踏入昏暗的天色中竟然露出一丝佝偻。
江云宜趴在桌子上小憩的时候,突如其啦的喊杀声铺天盖地的传来,大地震动,晃的人几乎站不稳。
“赵将军率军出城迎战了。”军医营中有人惴惴不安地说着。
江云宜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会出城,不是要耗着我们吗?”她眼皮子一跳。
营帐中,众人摇摇头,皆是不解。
“罢了,诸位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有人说道,把不知不觉围聚起来的人驱散开。
大地接二连三在震动,源源不断的人被送回来,谁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军医营帐中到处都是哀嚎声,江云宜甩了甩头,这次全身心投入到这里,不再想着外面的事情。
直到一阵激烈的鼓声远远传来,是鸣金收兵的声音,江云宜原本靠在边上休息,倏地一下跳了起来,向着大门口跑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营帐中并没有多少士兵,所以黑漆漆的空地只有零星篝火在燃烧,大营里格外安静。
她站在黑暗中,突然听到看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寨门一下子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寂静的营帐瞬间热闹起来,人群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耳边到处都是笑声和骂娘声。
江云宜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叶景行,玄色盔甲在黑暗中吞噬着黑暗。他坐在黑暗中,但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光芒。
混乱中叶夜和王莽连忙把战俘带下去安置。
其中为首的便是赵磊老将军。
叶景行站在原处,隔着长长的夜色,看到篝火旁的人。
精致娇媚的五官在火光中闪耀,好似一道光落在他眼中,令人移不开视线。
“你受伤了?”江云宜不错眼地看着走近的人,眼睛微微下滑,脸色一变。
只见他的左手被简单地包扎着,血染红了布条,浓郁地好似能滴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被划了一刀,不疼。”
他轻声说着。
江云宜掏出金疮药,解开布条,看了眼伤口,虽说不太深,却也一直在流血,她仔仔细细地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轻松下来。
“恭喜世子凯旋。”她抬眉,对着他笑了笑,长而浓密的睫毛留着光,映着眼睛都在发亮。
“我带你回家。”他注视着江云宜,轻声又坚定地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大纲的结果就是写结局写到头疼,我下次一定……
第109章入京终结清君侧
“你便是江太傅寻找多年的孙女。”赵磊看着面前给他包扎的小娘子,温和问道。
“嗯,将军认识我祖父。”她抬眉,笑了笑,眉目舒张,眼尾低垂,看上去格外乖巧。
赵磊点点头:“他还未找到你时,曾让我借着出兵的名义在各地寻过你。”
江云宜微微睁大眼睛。
从不曾有人和她说过此事。
赵磊像是明白她想的,笑了笑:“你祖父做事一向如此,从不宣扬,内敛自持。”
“他当年一直觉得没死,找了你许多年,可又怕打扰到你和你母亲,所以京都对于此事知情者甚少。
江云宜再一次听到祖父的事情,迷茫中忍不住心疼,睫毛微微下垂。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劳烦你大晚上还要为我包扎伤口,回去休息吧。”赵磊收回手,温和说道。
江云宜慢吞吞地说是着药箱,眼睛时不时飘了几下,一副语意未尽的模样。
“你想劝降?”倒是赵磊先冷不丁地开口了。
江云宜一愣,还没说话,耳朵倒是先红了起来。
赵磊笑了一声:“叶景行叫你来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便回去吧。”赵磊挥了挥手,态度随和却又坚定。
她眉尖蹙起,轻声说道:“可不值得啊。”
赵磊最佳露出一点笑来,浅淡又透彻:“这世上能值得的事太少了,我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
江云宜还想说话,却听到门口叶景行冷淡的声音:“不要打扰将军休息。”
“去吧,至少世子找到了一个值得事,剑南道甚幸有他。”
虽说是阶下囚,但叶景行依旧给了他一个独自的营帐关押,可见对其敬重。
叶景行接过她的药箱,两人并肩,沉默地走在夜色中。
“赵磊家中只剩下一个老妻和一个如你一般大小的孙女,”叶景行送她入营帐的时候,开口说道。
“独子和两位孙子十五年前上了北方战场,遇上平野之战都没回来,儿媳生下女子三年后便也去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孤寂而冷静。
“他一投敌,家中老妻和孙女都紧接着也要跟着他去了。”
江云宜手指纠结着,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平野之战是先帝在位时的最大一个污点,北方割让三城十八郡,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回去休息吧,明日便要拔寨出发了。”叶景行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柔声说道。
“是无解吗?”江云宜入营帐前,低着头问道。
“无解。”
江云宜掀开帘子,沉默地踏入屋子。
这世上能顾好自己便是万幸,能助别人一二已然艰难,若是想救助人人便是天命难为。
她自幼学医,自诩看管了人生不得已,到头来已经觉得难过。
京兆府城破,大尧风向瞬间一变,各地接二连三起兵,大船终究是撞到暗礁上,千疮百孔,难以维持。
偏偏这个时候,震怒的宋曜在御书房吐血昏倒了,太医束手无策。
温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后宫,隔开了张贵妃往外送的信,紧接着请了内阁三位大臣入宫。
风雨欲来,四处缥缈。
大冬天,京都竟然下起了细雨,细密而冰冷。
温如徐站在廊檐下,迎着风雨,感受着雨水落在脸上的冰冷。
“南边反了,共有三支队伍,我们让人按兵不动了,北边的人暂时没动静,大概在观望赵磊的反应”温潮低声说着,“宫中的消息,官家昏迷了。”
“这么快?”温如徐扭头,皱眉问着。
“看到战报,急火攻心。”温潮紧抿了唇。
“叶景行还有几日能到。”温如徐没想到这个变故,眉心蹙起,甩袖,转身回了书房。
“大军早上刚刚拔营,预计还有十五日。”
温如徐站在大尧舆图上,手指从京兆府一点点顺着官道游到京都上。
“十五日时间,只怕京都也要不安定。”他闭上眼,露出一点冷笑,“也太不争气了。”
“送信让世子他们快马加鞭赶赴京都,让姐姐把远郊大营将军的家属统统接近宫内。”温如徐收回手指,半阖着眼,慢条斯理地说着,“封锁皇宫。”
温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若是赵磊不出城,京兆府一役至少能拉长一月,一月时间足够官家从南方和北方点兵勤王,足够官家重新整顿流言,足够安抚天下百姓,若真是如此,此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温潮看着他的清瘦的修长背影。
“刚愎自负,疑心甚重,心中无民,奢靡无能。”
温如徐淡淡说道:“天不佑大尧,三代君王皆是如此,亡国不过可数之间。”
温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自幼面冷心热,同情牺牲的无辜人,可若是到最后这把刀落在我头上,我也愿意欣然赴死。”
“大尧可有一千三百六十三万的无辜百姓。”
“郎君!”温潮眼眶微红,大喊一声。
“下去吧。”温如徐的视线落在那张舆图上,十五道,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的县,一千三百六十三万百姓。
不如意事十□□,正用此时风雨来。
叶景行接到京都的密信,眉心皱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江云宜捏着一块肉,打算悄咪咪去摸一旁的海东青。
海东青一双湛蓝色的眼珠不错眼地看着她,最后眼疾手快叼走她手中的肉,飞到更高的位置去了。
“没事,我们要加快脚步了。”叶景行把字条烧了,冷静说道。
“京都出事了?”江云宜敏锐地问道。
叶景行轻轻嗯了一声,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把叶夜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赵磊死不成了。”他看到江云宜迷茫的视线,笑说道,“天命也该眷顾一下保家卫国的英雄了。”
江云宜眼睛瞪大,惊讶地说道:“当真。”
“嗯,不要声张,这几日会辛苦些,你这几日都早些休息,军医营那边不用天天跑过去了。”叶景行摸了摸她脸颊。
一月的时间,江云宜肉眼可见地瘦了,脸颊都凹了进去。
“行的吧。”她眼睛落在跃跃欲飞的海东青身上。
正准备展翅高飞的海东青一僵,扭头看了她一眼,湛蓝色眼睛眨了眨,最后伸出巨大的翅尖,快速地拍了拍江云宜的肩膀,紧接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江云宜眯着眼笑了笑。
剑南道大军一路北上的时候,大尧各地的情报倒是源源不绝地送过来。
南方有人起/义,竟然无人阻挡,长驱直入,最后竟然差点和剑南军撞在一起,被叶景行小小教训了一下便溃不成军。
北方也有小规模战乱,索性镇守的将军多,大致都镇压下来,只是最近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那些将军什么时候自己起兵了。
至于京都,如今早已封锁,不给出入,但缥缈之势丝毫不比外面的少,单是京郊大营家属全都被请入宫中,各大王爷皇子的暗使层出不穷地入了大营。
不过,不论如何,依旧是叶景行率领的剑南军最是瞩目。
他们打下京兆府后突然快马加鞭,如今已经过了丰水,五日后就能抵达京都门口。
原本是十五天的时间,如今只需要十天。
深宫内,温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眉心一片平静。
“官家什么时候会醒?”她疲惫地揉了揉眉眼,低声问道。
太医院三位大医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脸色极差。
“说实话吧。”温寰是最为冷静的人,她穿着月白色金荣细花长衫,头上只是简单地挽着一个单髻。
“微臣,微臣不知。”院正瑟瑟发抖,“官家脉象极为奇怪,昨日已经趋向平稳,今早就开始脉象凝塞,时有时无。
“知道了,之后还要麻烦你们了。”温寰素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了解情况后便让人回偏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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