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温如徐茫然地看着他,少年眼中的不安与委屈在昏暗中逐渐浓烈。
“三娘子……”温潮见状,讪讪开口,“三娘子还是不愿回去吗?”
温如徐沉默,半敛着眉,捋了捋腰间凌乱的玉佩络子。
“我与她认识十年,青梅竹马,竟然才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学医。”
“她是不是真的很失望。”
“所以才……”
——不愿嫁给我。
温家郎君的倔强和骄傲让他没有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紧紧抿着唇,握紧手中的缰绳。
温潮沉默。
“夫人还在等郎君呢。”最后,他只能如是说道。
温如徐狠狠闭上眼,这才把所有情绪都掩盖下去。
“她身边有个徒弟是谁?”上马前,温如徐捏着缰绳问道。
“徒弟?”温潮想了想,“可是那位逃难来的叶娘子?”
“叶娘子?”温如徐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皱眉。
“正是,应该是同姓而已,世子使团中没有女子。”温潮解释着。
“此人名叫叶离情,乃是剑南道军户独女,跟随表哥逃难来的,如今就住在玄明堂内。”
“逃难而来的女子?”
温如徐冷笑。
“逃难来的女子还有这等魄力,去查,仔细地查。”
他想起那双孤狼一样的眼睛,示威一般搭在肩上的手,不由咬牙。
“京都如今暗潮涌动,让人看着点玄明堂,不要出意外,还有之前那个闹事的混混查的如何。”
温潮抱拳:“至今一无所获,只能查到陈三杀妻之日有人来过他家,但至今没查出那人底细,还请郎君恕罪。”
“但是卑职查到调查此事的还有三拨人,目前只和一波人打过照面,看情况,应该是太傅的人?”
“太傅?”他惊疑,“黑衣卫?”
“正是。”
温如徐沉吟片刻:“回府。”
第26章小巷相遇暗涌现
舒云宜的马车刚刚停下,叶离情第一个下了马车,就往内院走去了。
原本兴冲冲来问消息的玄子苓吓得贴着角落站着,眼珠子滴溜溜地随着她的背影而去。
等舒云宜慢吞吞下马车的时候,他这才窜上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叶娘子怎么吃了□□一样。”
舒云宜摘下白纱围帽摇了摇头。
“嗯?这不是叶娘子的帽子吗?”玄子苓拎过帽子,疑惑地问着。
“哎哎,你去哪啊,对了,去江府有什么收获吗?”
他还捧着帽子在沉思,一抬头就看到舒云宜自顾自地走了,连忙追着上去问道。
“没有,我并没有见到太傅,而且想必太傅也不会管我这些小事。”她回了院子,有些闷闷不乐。
玄子苓打量着她,眉心皱起:“你怎么了?江府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一开始有些矛盾,但后来还挺开心的,还认识了一个脾气古怪的刁大夫。”她恹恹地说着。
“那你怎么不高兴?”玄子苓质疑着。
“后来在回来的路上遇见温如徐了。”
玄子苓迷茫了片刻,突然睁大眼睛,一脸惊恐。
“温如徐?温郎君?你们在哪里遇见的?江府还是路上?”
“回家的路上。”
“哦,这么巧啊。”他讪讪地说着。
舒云宜难得露出一点小脾气,白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傻吗?我去江府赴宴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我出江府也是静悄悄的。”
“温如徐怎么会好巧不巧碰见我呢?”
玄子苓皱着脑袋,绞尽脑汁地想着。
“因为,因为,江府和温家都在同一条街上啊,万一是门口小仆看到的呢?”
舒云宜气得点了点他脑袋:“人家门房整日不干活就盯着门口街上来人啊。”
玄子苓捧着脑袋,来回躲着:“总不能是江府有人告密吧。”
“为何不可。”
“因为……”玄子苓顿在原处,两条眉毛紧紧皱着,一脸震惊,“温家和江家关系这么好?”
舒云宜不说话,揪着一株草药出神。
“说起来,你以前不是还挺喜欢温如徐的嘛?”玄子苓慢吞吞地开口看着她。
不远处的游廊下,换了身轻便衣服的叶离情脚步一顿,顺势坐在阴影处沉默。
少了女子裙摆的装饰,一张脸越发显得英气俊美。
“京都遍地名门,能走到温家这一步的却是极少,温夫人对儿子严苛,温如徐至今没有妾侍,在迷乱奢华的京都真的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玄子苓一边说着一边瞅着舒云宜的表情。
沐浴在阳光下的舒云宜到底还未及笄,脸上还留着少女的稚气,可眼底却不知在何时多了点沧桑之意。
明明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
舒云宜听了他的话,只是眨眨眼不说话,看上去有些温吞。
事实上,她本就是性子温柔的人。
即使这一月性格大变,对待舒家人变得有些凶悍,可骨子里到底还是温和的,不然也不会让舒家人几次三番上门闹事。
“你现在态度坚决是因为舒家,还是因为温家或者温如徐?”
他生怕引起舒云宜的抵触,所以说得格外小心谨慎。
舒云宜半低着头,依旧沉默。
角落里的叶离情冷着一张脸,眉眼平直,平静无波,被阴暗光线笼罩着面容,看不清喜怒。
“红袖那日来找我的时候,说你被夫人动了家法,高烧不退,我一直不曾问你原因。”玄子苓咬牙问道。
“是因为舒云柳还是因为温如徐?”
“舒云柳喜欢温如徐你想必也早已察觉,是不是他们……”玄子苓咬牙切齿。
“不是的。”一直沉默的舒云宜出声打断他的话。
她抬起头,翠羽般的眉毛紧紧皱着,迷茫沉思不解在她眼底残留。
“不是的,这事太复杂了,我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犹豫着,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三岁识字,四岁学琴棋书画,因为温家喜欢,舒家喜欢,京都高门贵女都喜欢。”她视线毫无焦点的落在某一处,“但我自己不喜欢。”
“我也不知为何温家夫人会看上我,她看上我是我的荣幸,可,”她沉默。
“可也束缚了我。”
叶离情的视线落在舒云宜消瘦的脊梁上,单薄纤细,盈盈不堪一折。
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一朵花,被精心呵护的娇花。
可这是今日第二次听到她如此直白地说出她到底想要去做什么。
若是往远的说,玄明堂开业的那天晚上,他也曾听过这样的话,强烈不屈而坚定有力。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舒云宜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温家很好,温如徐自然也很好,可不是我想要的。”她在满心纷乱中强忍着心中莫名涌起的难受,继续说道,“我们的路是不一样的。”
“我与温郎君,与其最后分道扬镳为何不一开始就及时止损。”她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来,“总比最后落得难看要好吧。”
玄子苓张张嘴,想问她为何如此笃定温如徐与她不一样,为何是分道扬镳,为何就一定会落得难看。
可最后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和舒云宜认识五年,从不曾见过她这样难受的神情。
她在笑,可眼底却在哭。
“算了,反正你喜欢就好,我也不喜欢那些高门大户,若是你以后嫁进温家,估计我就见不到你了。”
玄子苓起身,故作轻松的说着。
“至于那个乱七八糟的婚事,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打出去,皇城脚下哪有强娶的道理。”
他撸起袖子,露出瘦巴巴的胳膊,示威地挥了几下。
“再说了,温家肯定也拉不下这个脸。温夫人都要面子的人啊。”他转念一想,又安慰着。
叶离情看着玄子苓信誓旦旦的话,呲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最后落在腰间还未成型的竹笛上。
“哎,叶娘子要去哪里啊。”玄子苓一扭头就看到慢悠悠走过来的叶离情,开心地问着。
一贯的没心没肺。
叶离情抬眉,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她身后的舒云宜身上。
舒云宜抬起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珠亮晶晶的。
“出去办点事情。”她轻声说道。
舒云宜见她好像还是生气的模样,丧气地哦了一声,恹恹地低下头。
“晚上回来吃饭,给你带琉璃居冰粉。”
舒云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我,我也要……。”玄子苓举手,跃跃欲试。
叶离情不说话,浅色的眸子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玄子苓觉得后脖子冷,到嘴的话滚了几遍,讪讪地说着:“要去干活了。”
第27章两家结亲南方事
舒家要和温家结亲的消息终于还是在不经意间被传了出去。
此事还要从太子妃青梅宴上不小心说漏了嘴说起。
温夫人也没有反驳,只是笑脸盈盈地替舒云宜把赏赐推掉。
可说的话倒是有些讲究。
——“婚配之事讲究一个水到渠成,急不得,娘娘好意,臣妇先替三娘子谢下。”
既没有应下此事,可又没有回绝娘娘的簪子。
众人回家后一琢磨,又思及之前舒家请了好几回官媒,探了几次舒家口风。
永宁侯夫人那个春风得意的神情。
这才惊觉这回可能是真的。
要说也是舒家三娘子好运,四岁那年随母亲赴宴,意外被温夫人看中,就此一飞冲天,入了温家的眼。
任谁不嫉妒,不羡慕此事。
温家之盛,媲之骄阳,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舒家能和温家结亲,那可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
玄明堂原本被陈三弄差的生意瞬间有了起色,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来人都是京都官家娘子,有些甚至还是三娘子之前闺中相熟之人,可嘴边的话却三句不理温家。
舒云宜不耐其烦,最后把玄子苓拖了出来,自己反身回了后院。
她一进后院就看到叶离情和叶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手上还揪着晒好的草药,地上凌乱地散落一地草药,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你们在干什么!”她气得冲了上来。
“现在全京都都没多少草药知不知道!”她义正言辞地骂着,啪啪两声,对着他们手背打下去。
动作干净利索,出其不意,连骂带打速度之快,把两个人都怔住了。
叶夜倏地收回手,眼角往叶离情身上一瞟,惊奇地发现。
自家世子竟然没有生气!
妈/的,邪门。
“不准浪费草药了。”舒云宜皱着眉,一脸严肃,“我得给你们长个记性。”
她板着脸,故作凶恶地说着。
“门口都是人,你去外面盯着点。”
她对叶夜说道。
叶夜慢吞吞地应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眼角不由朝着叶离情看去。
“叶娘子不喜欢去外面,就不用去了。”
舒云宜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着。
可以说非常地两面做人了。
叶夜冷呵一声,扭头就去找玄子苓去了。
舒云宜见人走远了,这才狐疑地看着他:“你刚才在和叶夜说什么,这么严肃,叶夜一副要哭的样子。”
叶离漫不经心地甩着笛子:“没什么,叶夜想家了,哭哭啼啼要回去呢。”
舒云宜抬头想了想五大三粗的叶夜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由一哆嗦。
“你最近看到他一个人站的,或者很晚才回家不用理他,大概是刚哭回来。”叶离情笑眯眯地接了下去。
舒云宜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骗我。”她歪着头,不可思议地质疑着。
叶离情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反驳着:“自然是真的,叶夜虽是壮汉模样可心思敏感,自小就爱哭,偏偏脸皮薄不能明说。”
她神情太过认真,舒云宜仔细打量她时也没看出一点异样,整个人将信将疑。
“真的啊?”她眨眨眼,慢吞吞地说着,心里还是有点不信。
“自然,你去问问叶夜想不想家不就知道了。还有也没人规定男子一定要刚强啊,爱哭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人方正才是最紧要的,叶夜人还是不错的。”
叶离情最后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给叶夜挽回点面子。
被大道理绕晕了的舒云宜只能盲目地点点头。
“对了,你回来做什么?前院不是很忙吗?”叶离情话锋一转,反客为主地问着。
舒云宜被拉去心思,长叹一口气:“都是来凑热闹的。”
她嘟囔着,一脸愁容。
“怎么了?外面有人闹事。”叶离情皱眉。
“也不算。”她犹犹豫豫地说道,“也不是是谁把温舒两家正在婚配的事情说了出去。”
“现在外面都是来探口风的人。”
舒云宜理着草药,闷闷不乐。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突然闭嘴,眼角斜了叶离情一眼。
从江家回来后叶离情脾气就不太好,她也不敢放人去前面给人放冷气。
可没想到这次叶离情却一反常态,笑眯眯地宽慰着她,神态温柔:“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舒云宜满头雾水,眼珠子转了转,不可置信地嗯了一声。
叶离情笑得随意,手中的笛子转了转。
“对了,堂中的药是不是快没了,还是没收进药吗?”
叶离情看着坐在一旁捡草药的人,也捏着一根草药问道。
“还能撑半个月吧。”舒云宜紧皱眉头,“这事好奇怪,竟然有人这么大手笔把京都周边所有制药村庄的草药全收了。”
“京都药堂就算是回春堂也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啊。”
她撑着脸,越想越觉得疑惑。
“还是初夏,渭河就涨水,船运价格奇高不下,想去南方收药也没办法。”
舒云宜明显有些焦虑,小脸紧皱着。
“南方最近也有病患,到时候朝廷出兵护航,价格会下来的。”她随口说道。
“南方要打仗!”舒云宜猛地抬起头来,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叶离情手中的弟子一顿,反手握在手中。
“哦,叶夜说的,大概是京都有异动,他打听的吧。”她笑,补充道,“他毕竟是剑南道人,对战争总是格外敏感。”
舒云宜点点头:“那我有空去问问,要是真的话,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去南边大量收药,南边有些药贩到北边可贵了。”
叶离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可以啊,他来了。”
她抬了抬下巴,一个眼神就让原本放下草药包准备开溜的叶夜乖乖转移脚步,朝着他们走来。
“叶娘子说你打听到南方有战事了?真的吗?”舒云宜焦急地问着。
叶夜慢吞吞地扫了眼叶离情,就见背后的世子爷翘着二郎腿,随意地点点头。
“对,今天在城门口听几个南方来的行脚商人说的,说是番族内部□□,交界处混乱一片,情况危机,温家留守南方的氏族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舒云宜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一时间也不知听明白了没,眉心紧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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