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什么人来往,那两年王爷也没有管过我呀!又凭何现在管东管西,还管我要和谁来往呢?”
谢无量脑仁一阵阵抽疼:“我有时候又希望你能像个普通的女子,不要这般不拘礼束。”
“你喜欢我那样,又希望我这样,不如你的意,又想让我拘一拘礼束。我又不是玩物,你想怎么摆弄,我便任你摆弄,摆弄完还一副感恩戴德,承蒙宠幸!”
“你……”谢无量气到说不出话来,可转念一想,她说的话里又好似有些道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柳娡福了福身,只字未言,敞开门便走了。
之后,沈恪便再无消息,柳娡身在王府,这些年来顶多就揽些财物,至于那些个权贵路子,她是一点儿也寻不找。
倒是有个现成的安荣王,偏是最不喜欢她问沈恪的事情。
别院那边都收拾了出来,安荣王便叫柳娡搬了过去。
柳娡虽是不情愿,却也无法。
平日里任她再如何小打小闹,谢无量是不管她的,显得很是宽容。
可到了人生大事的决择面前,她却是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他是手握重权的王爷,她算什么?再翻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别院布置得十分精致,环境清幽,就是离皇城偏了些,到闹市还得乘马车,不似在王府一出门就是长街。
说是让她挑几个女使,结果来的一个都不认识,全是新人。
这些新人更不知道她柳娡曾是王府里一个奴婢,如今只当她是王爷娇宠私藏的女人。
早知如此,那还不如维持着以前那样,就不用被关在这金丝笼里,时常寂寞得连个真正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这一出府,连齐妈妈都不晓得她去向,想回王府打探点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眨眼过了月余,柳娡每天百般聊赖,挂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看着那一池荷花长吁短叹。
要是富贵儿在这儿,还能逗上一逗。
臭王爷把她送到这儿,也不来看看她!
还总说她无情,这最薄情寡义之人,就是臭王爷。
才想着,突然一块冰种襄金玉坠子从她头顶垂下,搁眼前晃了几晃。
柳娡眼明手快,一把将那襄金玉坠子捞到了手里,猛的回头瞧去。
只见谢无量正冲她笑得明媚无暇,“看来是把你憋坏了。”
柳娡把玩着手里的坠子,眉眼微挑,说得漫不经心:“这位好看的郎君,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呢!”
谢无量失笑:“哦?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柳娡假装作样的摇头叹了口气:“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本仙姑八百年都没见过这位郎君了!”
俏皮的语气里,又尽显寂寞与怨怼,谢无量不但没生气,还小小心疼了一把。
“怪我,我的不是!”谢无量倒一点儿也未端着,先给赔了礼,还学着戏台子上那郎君做揖:“这位仙姑可否赏脸与小生一道游玩?”
“去哪啊?”柳娡再也装不下去,高兴的跳起身拉着谢无量就往外走:“我可以去长街逛逛吗?想买好些东西,奴婢攒的银子都要生锈了!”
“感情你那些银子都是铁打的。”
柳娡冲他笑眯了眼,想着能出去玩儿了,啥都可以先放一放,不与他计较。
从这里出去要坐一截马车,柳娡憋闷着想问沈恪的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得坐立难安,长吁短叹着。
谢无量哪能瞧不出来,大发慈悲道:“那沈恪已经放出来了,事情察明与他无关。”
“出来了?”柳娡又顺势追问了句:“那……回王府了吗?”
“哈,回王府?娡儿是这么想的吗?”谢无量酸得不行,别开了脸假装看外边的风景。
柳娡讨好的抱过谢无量的手臂,晃了晃:“无量哥哥~”
这一声‘无量哥哥’把谢无量的心都叫化了,哪里还会与她置气,立即转了脸,笑道:“等会儿去了长街,你看上什么了,就尽管买。”
到了长街,柳娡就跟脱了缰的小野驹似的,在人群中窜得飞快,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跑没影儿了。
逛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柳娡觉得肚子饿了,想到富贵儿常常给她买的葱油饼,便带着谢无量来到那家店铺前。
“无量哥哥一定要尝尝这家的葱油饼,最好吃了。”
说着,将第一个煎好的葱油饼裹着油纸递给了谢无量。
谢无量咬了口,很是香脆,味儿确实很好。
正当柳娡拿了第二个葱油饼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喜的唤声。
“娡儿姑娘!”
柳娡张嘴咬了个空,猛的回头看去,“富贵儿?”
“娡儿姑娘!!”富贵儿眼里只剩下了柳娡,撒了欢的朝她飞奔了过去。
谢无量眸光一沉,将手上的饼往后一抛,暗中跟着的侍卫一个旋身漂亮的将饼接了个正着。
谢无量箭步上前,瞄准富贵儿一脚踹了过去,富贵儿躲闪不及,身子飞出两米开外,重重跌落在地。
柳娡震惊的瞪着眼,替富贵儿疼了下,“富,富贵儿?”还活着吗?
富贵儿被踢得半晌没能缓过来,等缓过神来时,全是想到这么久不见娡儿姑娘,看来就是这个男人把她拐走关起来了!
突然,富贵儿一个鲤鱼打挺,竟是一身肃杀之气,握了握拳头摆了一个进攻的架式。
以一个男人的直觉,谢无量无比肯定眼前这土狍子是惦记上他的人了。
谁都没带怕的,谢无量哪能受得了这种挑衅?握了握铁拳,俩人同时拼了上去。
富贵儿的拳头极快,一边打还一边疾恶如仇:“我打死你这个大坏蛋!”
谢无量险险躲了他好几拳,竟一时找不到机会反击,只能防御。
在教场,谢无量是跟那些铁血士兵,无数次真正较量过的,这么多年少有敌手。
却不想,这土狍子竟有这般身手!
柳娡看懵了,咽了把吐沫星子,这是富贵儿吗?她没看错吧?
富贵儿有这么好的身手,何至于受那些人这般欺负?真是邪了门了!
谢无量在实战上还是胜富贵儿那么一筹,出杀招时富贵儿没能躲得过,可……
几拳头砸上去时,谢无量顿时有点儿慌,拳头仿佛打在铜墙铁壁上,竟丝毫没占上风,富贵儿趁机以守为攻,一拳头朝谢无量面门砸去。
谢无量以掌化拳,却还是被一股气震得连连退后,方才稳住身子。
见安荣王似要败了,暗中跟着的侍卫纷纷涌出拔了刀。
富贵儿愣了愣神,好像情况不对?
柳娡心道不好,富贵儿再能打,面对这十几个带刀侍卫,怕是遭不住了!
“富贵儿,快跑!”喊罢,柳娡张开双臂拦在了谢无量跟前。
富贵儿慌得踱了两脚丫子:“跑,我……我先跑!娡儿姑娘,我会回来救你的!”说罢,脚底一抹油,跐溜跑没影了。
谢无量整张脸黑得日月无光,当街这么多人,已经围了不少胆大的看热闹。
“回去再好好盘问你!”谢无量冷哼了声,甩袖往回走去。
一路上谢无量沉默着不说话,柳娡捡了几个有趣的话题,愣是连哼也没哼一声。
到了别院,谢无量便拽着她回了房。
谢无量径自倒了杯茶水,沉声问道:“说罢,那个村野莽夫又哪个?”
“他叫程富贵,是个好人。”柳娡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谢无量牙咬得咯咯直响:“你如何知道他是好人?莫不是跟你他还有更亲密的接触?”
柳娡并不想解释,何况,她当初也确实是瞧着富贵儿长得俊俏,想发展点什么来着。
第44章
“王爷把我当成什么了?”柳娡看着他问道:“是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吗?”
谢无量备感无力,他知道柳娡不同于一般女子,更不会因为那一场鱼水之欢,便交付所有。
越是急切想要将她占为己有,却越是适得其反。
“罢了,不提这些。”谢无量眉头微蹙别开了脸去。
此时天色突然暗下,阵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柳娡推了窗,一条玉臂探出窗外,衣袖很快被雨水淋个湿透,可她并未此而羞恼,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灿烂。
谢无量痴看着她,有一瞬觉得,或许她应该属于那片天空,而不应该呆在这座金丝笼里,渐渐黯淡失去属于她的光彩。
直到她的衣裳溅湿了大半,谢无量才将她拉了进来,放下了窗,轻声道:“去换件衣裳。”
柳娡并未急着进房,一手勾过他的腰带,笑得妖媚无双,“要不然,无量哥哥就替娡儿脱了吧。”
她半湿的轻纱紧贴在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玲珑有致的身子若隐若现,那双水漾的桃花眼亮如星辰,俏皮又妩媚撩人。
谢无量顿觉体内气血翻涌,小腹一紧,猛的将眼前的人儿捞进怀里,大步朝卧房走去。
……
这场初夏的雨浇去了多日的干燥与热气,气温陡然下降,约下了两个时辰,才肯停歇。
而屋内的缠绵悱恻,还在持续未罢休。
****
富贵儿在王府外的墙角蹲守了好几天,可那安荣王不是去城外的教场,就是闭府不出,眼看日子一天天过了,还没能找到柳娡的下落。
但他想这事儿不能着急,总会让他寻到时机的。
而一处高楼屋顶上,沈恪也同样望风了好几,不同于富贵儿这般死守。
炎炎夏日,他藏在树阴中,盘膝吃着小酒,看着风景,好不惬意。
“这王府从上往下看像个‘棺’,从前往后看像个‘死’,啧啧啧……皇帝老儿真是口是心非,做梦都想这个儿子快点嗝屁,赐了这么个倒霉地儿。”
又吃了几粒花生米,摆了摆首:“那TM是个傻子吧(富贵儿)?还没被抓走,这王府守备得多松懈啊!”
就着花生米又吃了口酒,讥笑了声:“倒霉王爷也尽做些倒霉事儿,合着你俩母子靠着母家势力谁也动不得,如今还立了军功,跳得老高。哎,这不是把皇帝老儿往死里逼么?看来,楼快要塌喽!”
柳娡在王府里失踪了好些时日,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苏王妃成日捕风捉影,听闻王爷之前宠幸了个婢女,结合柳娡突然失踪来看,顿时心里便有了答案。
想着这个事儿,苏王妃生了一个上午的闷气。
“合着我是个傻子,被他这么戏耍糊弄,还要忍气吞声?!”
琼枝:“王妃深居后院,不好查证,一点动静便很容易引来王爷的怀疑,不如……”
苏王妃抹了抹泪水:“你有何好主意?”
琼枝:“不如去找虞贵妃帮忙,虞贵妃手段狠辣,手中权势在握,想要密杀一个人,易如反掌。这样,我们也可以永绝后患!”
苏王妃听罢,眼前阴霾一扫而空,冷笑了声:“我怎么把虞贵妃这把利刀给忘了呢?”
次日晚上,苏王妃寻了个谢无量去教场未归的时机,着了件儿黑色披风乘马车去了皇宫。
夜深,柳娡秉烛还未睡下,执笔写着新试用的丽颜配方。
她心里很清楚,不可能一辈子囚困在这一方天地,即使谢无量心中再多执念,时间一久迟早东窗事发,一个谢氏皇家不会容下她。
而谢无量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面,在想着给柳娡重新换宅院的事情,皇权斗争一朝一夕不可能就此平息。
这层枷锁加身,便注定了他给不了柳娡名份。
可柳娡偏又不是世间一般女子,一旦松手,她就如同那极乐鸟飞走了,一辈子便有可能再也寻不到。
最近多雨,谢无量深夜来时虽撑了伞,还是淋湿了衣裳。
柳娡讶然抬头看了门口的他一眼,问了句:“王爷,这么晚你怎的来了?”
谢无量拂了玄衣两袖沾着的雨珠,温存浅笑:“突然想你了,便过来看看,怎的这么晚还未歇下?”
“成日无所事事,白日也睡,晚上也睡,现在精神着呢。”
谢无量瞧着她似乎还真胖了些,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脸上瓷白的肉肉,这番话虽看似不经意说出,却也诉说了她这些时日的憋闷委屈。
他突然从袖子里打出一个宝盒,“打开看看。”
柳娡依言将方正的宝盒打开瞧了眼,是两串精致的手串,用红豆雕刻串成。
“做工是挺精致的,可这不就是两串红豆吗?”虽然说得十分嫌弃,可那是她第一次将他送的东西佩戴在了手上。
谢无量笑了声:“以往我送你的那些,也都不知道终归何处。这东西不值钱,你便收着当作是我给你的订情之物。”
柳娡拿过另一串给谢无量戴在了手腕上,左右瞧了瞧:“谁能想到,平日里安荣王大方得很,送的订情之物却是这般寒碜!”
“哈,嫌弃的话就拿回来罢!”说着谢无量伸手做势去夺,谁知柳娡趁此伸手抱住了谢无量的腰身,仰着小脸看着他。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要回来之礼?”
谢无量突然说道:“娡儿,这儿呆着不高兴,不如再换个好点的地方?你想去哪里,我便叫人吩咐下去,给你买下新的住宅,只是太远了也不太好,我想去看你的时候,都不方便。”
这段话说得甚是委婉小心,柳娡想生气都生不起气来。
“娡儿不喜欢现在的王爷。”
谢无量怜惜的轻抚着她如藻的云鬓,吻了吻她的眉心:“为何?我不还是我?”
“不一样的。”柳娡轻叹了口气:“以前的王爷,不会如这般小心翼翼同我说话,以前的王爷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要去做的事情,我做错了,王爷就狠狠训斥,现在我做了什么,王爷都无条件的包容忍让,不觉得太委屈了?”
“怎么会委屈?是我欠你太多,对你好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娡摇了摇头,只是轻轻道了句:“如果这段感情,是非得让另一方放下身段,受这些委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我真的不觉得委屈!”谢无量拧着眉解释着:“为什么你要这么想呢?”
在谢无量看来,既然柳娡已是他的人,而他又心慕于她,那这些事情不都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为什么她总是在挑剔自己所有的爱意?他甚至大多时候会迁就她的想法,不再去计较那些,情不自禁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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