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节,忙忙碌碌的,到了晚边,这才消停了下来。
和着燕琛二人清清静静的于院内吃罢晚饭,望着满天星野,桐花本还想和燕琛絮叨些个,只是不知为何,倦意来袭,便是桐花强自清醒,也是抵达不住,头频频下点,眯着眼眸,冲着燕琛仅留下一句迷糊之音,便是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
“惑哥,我好困啊!”
燕琛和桐花并肩而坐,虽未直视桐花,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在桐花身上。
就在桐花往地上栽的同时,一手已经护在桐花额前,另一手一把揽过桐花的肩头,然后起身,一把将桐花给抱了起来。
“桐花,你睡了吗?”燕琛瞧着桐花熟睡的侧脸,低头轻着声音唤了桐花几句。
于睡梦中,桐花微微攒下眉,往燕琛胸口蹭了蹭,并无转醒的意思。
燕琛见此,这才安下心来,抱着桐花,直入卧房之中,将桐花放在床上,帮着她褪了外衫鞋袜,塞于被褥之中。
他站在床头,抬手顺着桐花颊面的轮廓滑过,目光之中,是散不去温柔。
良久,燕琛长吁了一口气,他转身直往门而去,只走了几步,眼角余光自床尾的箱笼上一扫而过,燕琛心里忐了一下,脚下一顿,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然后他转身,回到床头,将桐花系在脖颈处的钥匙取下,然后走到床尾,弯腰将箱笼的锁打开。
借着微弱的月光,燕琛只翻折了两下,便将搁在箱下面喜服翻了出来,燕琛手指划过大红的布料,眼中的神情,越发的深沉。
他站起身来,将两身喜服从箱笼里拿了出来,搁在了桌面上,然后抖开来看了看,转而又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昏沉的桐花。
他在桌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将身上的衣裳,褪了下来,然后捡起其中男式的喜服,缓慢而认真的穿了上去。
“桐花,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穿着一身喜袍,走到床边,然后俯身,在桐花的嘴上轻啄了一下,低语似承诺一般,喃喃说向桐花,眼神是其从未有过的坚定。
说罢之后,将钥匙重新归于桐花脖颈之处,然后转身,到床尾将箱笼合上,重新拴上锁头,回到桌边,将换下衣裳,以及那身火红的女款喜服,一并拿起,搁在袖腕之上,再无半分犹豫的,直接出了房门,往院门外而去。
院门外头,厉卢和黎左站在一辆马车旁,显然已是等了多时,厉卢瞧见燕琛一身喜服而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隐没,上得前去,向燕琛问理道,“大人,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大人你了。”
“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给我守好了,若桐花少了一根毫毛,你懂我的意思!”燕琛望着厉卢,面色沉沉如水,一字一句,冰冷威胁之意,自在其中。
“大人,属下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桐花姑娘有半分损伤。”厉卢闻言,顿是单膝落地,信誓旦旦的冲着燕琛保证道。
燕琛垂眸望着厉卢一眼,然后从其身边走到,到了马车旁边,牵着马绳的黎左,顿是上前,扶了燕琛上马。
厉卢起身,忙上得前去,推开车厢厢门,好让燕琛进去。
待进去之后,黎左顺手要将车厢门关上,厉卢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将车门挡住,一脸犹豫的向燕琛提了句嘴。
“大人,可要给桐花小姐留句话?”
厉卢说罢,见燕琛的目光扫过了过来,其眼中,似一滩深水一般,平古无波,瞧得厉卢心里发怵,他下意识里咽了下口水,向其解释道,“属下怕桐花小姐明日醒来,不见大人,只怕不会听属下的劝的。”
燕琛偏头望向厉卢,沉吟了片刻,然后冲着厉卢招了招手。
厉卢顿是缓了一口气,向燕琛靠了过去。
燕琛于厉卢耳语几句,这才挥了挥手。
厉卢依言后退,将车厢门掩上,然后后退了两步。
黎左见此,一马鞭,车马哒哒,往林昌镇方向驶去,不多会儿,马车已是融入了黑暗之中。
厉卢目送燕琛马车消失,这才转身,往院内而去,关好了院门,坐在院内小桌旁,闭目养神。
桐花夜里的饭食,被下蒙汗药,虽药量不多,可这一觉下来,睡醒之际,已是第二日上午,日头高照了。
“惑哥,今儿个,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桐花起身时,见身侧已无燕琛,外头隐隐传来劈柴的声响,桐花以为燕琛,自然也是没察觉到异样,穿戴整齐之后,出了房门,顺嘴儿便是唤了一声。
只是燕琛连夜已走,如何能给桐花半分回应,院内唯有久候桐花不起,上镇买了早食,正在劈柴的厉卢,听了桐花的声音,停了手上的活计,向桐花问好,“桐花小姐。”
“惑哥呢?他上山了吗?你怎么没有随了过去。”桐花的目光落在厉卢身上,不由得有些狐疑道。
“桐花小姐,大人走了。”厉卢看着还未摸清楚的状况的桐花,上前两步,到桐花跟前,一脸正色道。
“走了?”桐花一怔,倒是没反应过来的,厉卢此话的意思。
厉卢点了点头,确定道,“是的,京都有要事,需得大人回京,大人已经拖了几日,于昨晚之际,已经离开兴丰,往京都而去。”
厉卢一字一句,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撞入了桐花的脑海中,一瞬间,桐花面上所有的表情,消失殆尽,她等着一双月牙眼,望着厉卢,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了下来,一声声质问,直逼向厉卢。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只是厉卢还未来得及给桐花已解释,桐花已经跌跌撞撞的,从其身侧越过,嘴里喃喃着,便直接往院门口冲了过去,“我要去找惑哥,我现在就要去京都。”
“抱歉,桐花小姐,除了兴丰县,你哪儿都不能去。”厉卢忙是追上桐花,然后横手,拦住了桐花的去路,面带抱歉,却十分坚决的阻止了桐花。
“你给我滚开!”桐花这会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个,她冲着厉卢大喊了一句,直接就去拨开厉卢。
只是厉卢纹丝不动,桐花根本就越不过厉卢的阻挡。
桐花气喘着后退两步,目光四扫,然后毅然转身,拿了厉卢卡在树墩内的斧头,冲着厉卢再次威胁道,“给我让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桐花姑娘,得罪了!”厉卢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在桐花劈过来之际,直接伸手夺了桐花手里的斧子,然后冲着快要崩溃的桐花,急声说道,“大人,给桐花小姐你留了一个口信。”
着一句话,桐花无力绝望中,瞬间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光耀,她抬了袖子,抹了面上的眼泪,一脸殷切的望向厉卢。
“大人此番回京,是有所谋,其谋凶险,若是小姐一并跟了去,大人筹划之际,恐无法顾及小姐,小姐乃是大人软肋,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让小姐有所损伤的话,大人定然终身有悔,权衡之下,这才选择不告而别的。不过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大人离开之前,让我转告小姐,一月之期,他便会传信过来,相报平安,桐花小姐只管于此地等候大人归来,此生再无分离。”
厉卢是为燕琛心腹,自然知晓燕琛此行回京,谋划为何物,燕琛让他传的话,不过了了数词,但他亦是知大人对桐花心意,所以,便自做主张,添油加醋的补全了,说了桐花,以让桐花安心。
不过桐花忧心甚重,怎么可能被厉卢一面之词,就此含糊而过。
“若一月之期,惑哥没有口信呢!”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厉卢,亲自戳开了,另一种可能。
厉卢喉结蠕动,面上带着几分难色,却是以更加郑重地神情,望着桐花。
“若一月之期,大人未能传信,小姐若愿,属下便带小姐回京,陪大人,一道赴死,生不离,死不弃,这是大人允了小姐的,大人让我转告小姐,他决不食言。”
桐花闻言,怔怔然间,嘴角的笑意,却是不断放大,她虽怨燕琛不告而别,可若燕琛没有抛下她,那她便愿意遵守这个约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望着厉卢,一字一句道:“好!那我便信他这一回,等他一月,他若无信,我便上京,陪他一并赴死。”
“多谢小姐!”厉卢见桐花说此言语,斩钉截铁,无半分犹豫,推诿,心里亦是替燕琛高兴了几分,他曲膝,真心诚意的向燕桐花俯身行礼,“在大人归来之前,属下赴汤蹈火,定保姑娘无碍。”
“那就有劳厉兄了!”桐花冲着厉卢点了点头,声音也是慢慢缓了下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属下就在门外,小姐有何吩咐,随时出言既可。”厉卢见桐花情绪似乎平复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朝桐花嘱咐了一句,这才转身出了院门,留桐花一人于院内。
桐花瞧着空落落的,没有了燕琛的院子,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一块了,明明先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只要想到这曾是惑哥住过的屋子,便已是满足的不得了。
果然,人一旦只要得到了更多,便想要肖想更多更多。
桐花站在院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这一章了哈!今天肚子不舒服,腰好像梗了一股气一样,疼了一天,太影响码字了,感觉这一章离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好像欠了点,但目前只能这样了。
还有一件事问一下,惑哥回京之后的事,你们想要现在看,还是等完结了,放番外看。
要现在看的话,我就按时间线写了,要是不想现在看,我就直接略过去,直接写惑哥回来之后的事,把他如何脱离皇宫这一段放到番外里,这就得等完结之后才有了。
第73章
半响,桐花在院内收拾好了情绪,这才想起昨日里和石婶子的约定,匆忙洗漱之后,提了厉卢放在桌面上的包子,便是匆匆出了门。
“小姐?”厉卢见桐花出门,忙是迎了上来,见桐花除了眼脸之处微红外,其他并无异样,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随我一道去镇上瞧瞧吧。”桐花这会儿也着实笑不出来,她朝厉卢点了点头,缓声说道。
既然厉卢是惑哥指名了,用来保护自己的,为了不让惑哥远在京都,还要挂念自己的安全,桐花自然事事要将厉卢带上。
“是,小姐。”厉卢行声,随着桐花的步子,不远不近的跟着过去。
桐花到了林昌镇尾,一眼便瞧见的榆钱树下,一架板车旁,或坐或立,百无聊赖的站着三人,不过石婶并没有在旁,桐花倒是不敢确定这不是石婶村人。
“你们可是石婶子村人?”桐花上得前去,开口询问道。
“你是桐花师傅吗?”那三人听得桐花的话,面面相觑下,却是站直了身形,一脸恭敬的望着桐花。
看来便是没差了,不过第一次被人唤师傅,桐花还是不适应的紧,“不用叫师傅,我和你们年岁差不多大,就叫桐花便是了。”
三人中最大的那个,却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冲着桐花道,“授业为师,师傅既然愿意教我们手艺,我们自然不能逾越,我叫徐虎,他们俩个是石生和井安,我三人在此见过桐花师傅。”
说罢之后,旁二人也是得了提示,三人于桐花跟前,直接便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一时间,但是让桐花没能反应过来。
“别,别这样,快起来。”桐花哪受得了这些,忙是弯腰要去扶人,可三人却是已经说定好了一般,任由桐花如何拉扯,都不起来,直至完整的冲着桐花磕了三个头,这才停了下来。
“徐虎/井安/石生,见过师傅。”
“这会该是起了吧!”桐花无奈的瞧着三人模样,道了一句。
三人咧着嘴,冲着桐花笑了笑,这次不需得桐花再扶,便是自个儿站起身来。
“都吃过了吗?”虽然这会日头不对,但念着自己这会还未用早食,便是多了一句嘴。
“吃了!”
“咕噜噜!”徐虎抢先回了句,可是话还未落音,身旁石生的肚子,便是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
“这往后的活儿,可都是体力活,不吃哪能成啊!厉兄,你领他们几个先去吃点东西。”
“师傅,还是先把这些儿个,送店里去吧!”井安指着板车上的木材,向桐花道。
桐花目光扫过三人,三人皆是眼巴巴的点了点头,桐花只好开了铺门,让三几个把板车上的木头给卸进了店内。
“小姐,你也随我们一起过去用点。”厉卢瞧着桐花手攥着的纸包,还是他一早买的包子,这会只怕早已是冷了。
桐花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没胃口,你们去吧!”
厉卢见此,也不好再劝,领着三人出了铺面。
桐花环视铺内,今日来此,和昨日,又是别样心境。
她道惑哥为何这般匆匆,为其安排诸事,原来便是为着今日的离别。
那一串首肯的名单,便是惑哥试图将其锁在此地的明证。
不过这样也好,一月之期,她至少有眼前的事撑着,也不至于胡思乱想。
桐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包搁在了柜面上,然后寻出墨斗,研了墨水,开始打墨。
怕桐花等得太久,徐虎三人没多一会儿,便已是转了回来。
三人都有些木匠底子,桐花先是让三人分别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底,然后以此,分配了三人活计。
一人拾柴,三人抱薪,且桐花是真心想教,三人这干劲自然又足了几分,不过俩日光景,便切割了三具棺木的料子,进入了打刨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