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后,承顺帝笑道:“天色不早,太后还在寿康宫等着你们,朕就不虚留了。”
王皇后笑道:“别着急,本宫的见面礼还没送呢,来人,把礼单给晋王妃。”
苏媚匆匆扫了一眼,无非是玉如意、珊瑚珠串等物,
她本想起身谢恩,然不经意间看到最末一行赫然列着:童子攀莲富贵纹绫十匹。
连生贵子?
给别人当新婚贺礼自然是好的,可萧易……谁不知道他的身子骨不行?
母亲给她准备嫁妆时,都把此类纹样的东西换了,就怕惹萧易不快。
王皇后来这出,简直是明晃晃的讽刺!
苏媚不高兴了,又想起两辈子皇上对苏家的迫害,登时恼了。
于是她笑吟吟地说:“多谢皇上皇后恩典,王爷这辈儿的兄弟皆是子嗣单薄,臣妇一定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罢,故意娇羞地看了一眼萧易。
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哪是未经人事的模样?
更诡异的是,萧易的耳朵居然红了!
承顺帝几乎要掩饰不住惊讶:莫非,老七是可以的?
而王皇后已然变色,苏媚这话明里暗里将她也绕进去了,子嗣单薄,她成亲多年,去年才诞下一位公主,整个后宫,也只有一位皇子。
还是个药罐子缠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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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王皇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发作苏媚,然而苏媚的话也没错,她平日训诫后宫嫔妃,也常说“尽心竭力服侍皇上,为天家绵延子嗣”。
唯一可挑剔的就是苏媚的举止。
王皇后拿出一国之母的威仪肃穆,正色道:“你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就要记住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的脸面,温良恭俭,娴雅端庄,这才是正妻应有的气派。你不是妾,也不是通房,不要学那些狐媚手段迷惑人。”
萧易猛地脸色一沉,刚要说话,手却被苏媚摁住了。
只见她笑意盎然,丝毫没有着恼的模样,“谨听皇后娘娘教诲,可臣妇不知道什么狐媚不狐媚的,只知道王爷喜欢臣妇这个模样。有句话叫做夫为妻纲,那臣妇自然要以王爷为先。”
王皇后被噎得一愣,不甘心落了下乘,立时端起平时叱责嫔妃的架势,“服侍晋王自然没错,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正因为他宠爱你,你更要行规劝之责,而不是一味奉迎夫君,谄媚讨好。”
苏媚看上去很是吃惊,眨了眨眼睛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妇铭记于心,若晋王府有了侍妾,臣妇一定把这话原原本本和她说一遍。”
萧易适时插话,“你用不着记,晋王府不会有侍妾,皇后的话毫无用武之地。”
这话差点没酸死王皇后,可萧易下一句话更让她受不了。
他说:“皇上,王允诬陷我老泰山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承顺帝敷衍道:“大理寺在查,这才几天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萧易睃了一眼皇后,“臣弟不得不急,王允是皇后的叔父,虽说皇后定不会挟私报复,但保不齐王家其他人恶意中伤我的王妃,比如那个叫……叫王兰儿的长舌妇。”
“她到处搬弄是非,一点儿也没有温良恭俭、娴雅端庄的模样。”萧易讥讽道,“臣弟只想早点真相大白,赌上这群恶妇的嘴!”
王皇后煞白着脸,用力握紧椅子扶手,勉强没有失态。
“老七好辩才!”承顺帝不忍皇后难堪,要给自己媳妇找回场子,伴着脸道,“王允是王允,不能代表整个王家。王家劳苦功高,功勋卓绝,你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话已至此,双方均是意兴阑珊,没什么好谈的了。
承顺帝说道:“太后还等着你呢,跪安吧。”只有坐在高位看着萧易对他低头,他方觉得畅快。
萧易不会在表面礼数上过多纠结,痛快地行礼走人。
御花园到寿康宫很有段距离,抬歩辇的宦官走得又慢,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赶到寿康宫。
这里和其他的宫殿差不多的格局,就是大了些,房间多了些,在苏媚眼中,庭院里一棵树都没有,光秃秃的没有生气。
到了寿康宫,萧易的表情比方才略显放松,苏媚便知这二人的关系并不算糟糕。
太后冬天习惯住暖阁,苏媚进门便见太后阖目歪在暖炕上,靠着两个大迎枕,很随意的样子。
可给她捶腿的年轻妇人,为什么是石若樱?!
石若樱冲他们露出个亲热的微笑,俯身贴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
太后睁开眼睛,一看到萧易的身影马上眉开眼笑,上上下下端详着他,“你这个老七,好一阵子没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如此亲昵,苏媚着实吃了一惊,但见萧易一本正经道:“有好好吃,是儿臣长个儿了。”
一句话逗得太后笑个不停,“好好,多吃点啊,长大个儿!”
萧易笑了下,示意苏媚给太后请安。
苏媚跪下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拉着苏媚的手,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笑道,“果真是个好模样,好生和老七过日子。唉,这孩子可怜,打小没了亲娘,哀家养了他十年,也和亲儿子差不多了。”
不待苏媚答话,她转头慈爱地望着萧易,动情说道:“你成了家,哀家的心事就去了一半,等以后见了贵太妃,哀家可以很自豪地说,你的儿子,我养得很好,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话到最后,太后的眼睛湿润了。
提及生母,萧易的眼神不由黯淡了一下。
石若樱左右看看,用十分熟稔的语气劝慰说,“看到晋王夫妻和和美美的,贵太妃定会含笑九泉。太后莫要伤感,您年纪大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老喽,上年纪的人就爱想以前的事。”太后擦擦眼角,笑呵呵说,“老七媳妇,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七的身子,他身边除了那两个宫里出去的老嬷嬷,就没个得用的人。”
苏媚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太后要塞人?她敢让皇后碰软钉子,但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太后。
萧易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儿臣好歹也是超品亲王天潢贵胄,还能少了伺候的人?”
太后不理他,拍着苏媚的手背说:“按旧例,亲王成亲前,宫里应派女官入府当差,哀家竟给忘了,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好孩子,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你啦。”
太后的话很有意思,乍听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殷殷爱意,听着好像是不指派女官,但细琢磨,人家可没说以后不指派人,还平白无故让苏媚承了她的人情。
苏媚脑子转了几转,巧笑道:“太后言重了,用心服侍王爷本就是臣妇的本分,臣妇不觉得辛苦。说句顽笑话,王爷爱清静,就府里那些人他还嫌多,准备打发一批人出府呢!”
“你们小两口商量着来就好。”太后温和地说,似乎没听懂苏媚的言外之意。
石若樱捡了个空档,与萧易说:“楠儿天天念叨你,这些天可把他想坏了,明日回门后你总该有空,我带他去找你好不好?”
一阵不爽油然而生,苏媚脸上仍带着笑,然笑意未达眼底,“石姐姐来,是请王爷教小公子箭术吗?”
石若樱点头:“算是一个原因吧。适当活动对王爷养病有好处,教小孩子箭术既不累,又对身体好,可谓一举两得。”
得,提前就把她拒绝的理由堵回去了!苏媚禁不住要为石若樱击掌叫好。
萧易却道:“不行,后日我要去温泉山庄养身子,年三十再回来。”
石若樱微微睁大眼,讶然道:“马上就到年根儿了,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你不在王府住着还往外跑?”
苏媚说:“过年重要,王爷的身子更重要。”
石若樱打了个顿儿,随即又是满目笑意,“王妃说得有理,是姐姐想岔了。王爷,年后可不许推脱了,你再不应,姐姐可就恼了。”
说着,似嗔似喜地斜睨萧易一眼。
太后笑着说:“哀家替他答应你,想当年他可没少麻烦你父亲,如今你们孤儿寡母的,他不帮你谁帮你?老七,你说是不是?”
萧易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石若樱又想起什么似地对苏媚说:“听说王妃喜欢吃甜食,我做的糖蒸酥酪特别好,等下次登门做给你吃,你一定要赏脸。”
苏媚微微一笑,说道:“来者是客,你下厨,岂不成是反客为主?”
石若樱捂着嘴乐,“王妃说话真风趣。王爷以前寡言少语,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自打认识了王妃,话也多了,人也开朗了,可见你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太后也笑,眼见快到晌午时分,便要留萧易二人用膳。
萧易说:“原本不该推辞,只是儿臣还要去太庙,过了晌午再去未免对祖宗不敬。等下次来,儿臣定好好陪您用饭。”
庙见是大事,太后没有多留,吩咐宫人好生将他们送出去。
等没人了,太后慢慢收敛起笑容,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娘,这孩子长大了,心也野了,哀家真想念那个揪着我衣角的小老七啊。”
石若樱柔声说:“王爷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父亲当初教了他几年拳脚,他就把我父亲当师父一样尊敬,一直记着这段情,现在还时不时探望我们母子。”
太后目光霍地一闪,“他经常探望你?”
“嗯,别看他行动不便,还不怕麻烦,特地教楠儿弓箭。”石若樱笑着说,“我特别感激他,不过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太后端着茶盏,却不喝,默谋良久,笑道:“得空的时候多进宫陪哀家聊聊天,你这孩子不容易,哀家满心心疼你。”
“是。”石若樱低头道,嘴角翘了起来。
近黄昏,寒风掠过屋檐,铁马丁当。
苏媚还在回想今天入宫所见,“皇上不用多想,肯定是戒备王爷了,太后的态度有点不好捉摸,我觉得她疼你是真的,提防你也是真的。”
萧易心不在焉道:“十年的母子情,也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若不是顾忌太后……不说这个,明日回门,礼单你看过没有?”
说起回门,苏媚很是兴奋,“看过了,福嬷嬷拟得很好,我竟找不出一处可以改动的地方。”
萧易扔下手中的书卷,“明日拜见岳父岳母后,咱们就启程去西郊的温泉山庄,这京城,待得忒让人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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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腊月十二这日,天空有些阴,清早便下起了小雪,没有风,阵阵雪粒子撒糖般沙沙落在地上,不多时地上就白了一片。
苏家早早打开大门,主子奴仆齐齐出动,扫雪拂尘擦拭游廊,挂红灯笼红绸布,插花摆盆景,各色干果鲜果摆起来……忙得了个不亦乐乎。
李嬷嬷办差办老了的,人来送往极有经验,从无出过差错。
饶是如此,孟氏仍不放心,一大早就起来四处巡视,和苏老夫人商量道:“咱家厨子虽说手艺不错,但他擅长的是苏帮菜,不知道合不合晋王的胃口。晋王在辽东多年,口味或许偏重,不如去汇泉楼叫一桌上好的席面。”
苏老夫人笑道:“晋王打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京城这些馆子怕是都吃腻了!咱家的私房菜也不见得比大馆子差,就照之前商定的,让厨子用心巴结,做他最拿手的菜品。”
孟氏想想也对,亲自去厨房耳提面命一番方觉稍稍安心。
将近巳时,估摸着苏媚快到了。
二房的人也腆着脸过来,美其名曰帮忙,但打得什么心思孟氏能不知道么!不过是碍着今天是好日子不便给他们脸子看罢了。
苏姝不时瞅一眼条案上的小自鸣钟,一会儿立在门口向外张望,一会儿打发小丫鬟去门上看看人回来没有,要不就是倚在廊柱下望着漫天的雪粒子发呆,一点儿不见平日的娇俏活泼。
苏媛也是个坐不住的,起身道:“我去二门上看看,姝妹妹你去不去?”
苏姝明显心动了,问孟氏:“我能去吗?”
孟氏笑道:“看你的心思也不在这儿,穿上大衣裳拿上手炉,去吧。”
苏姝很是高兴,立时披上大红羽缎斗篷,一路穿行回廊,来到垂花门旁的穿堂,李嬷嬷也在这里候着。
这时候雪粒子已变成雪花片,轻盈飞舞着,落在树上房上地上,浅浅的刚好没过靴底。
苏姝想到一事,叮嘱李嬷嬷说:“多烧些热水,炭火也要足足的,提前把屋子烤热了,随行晋王的侍从肯定不少,万万不可怠慢了。”
李嬷嬷笑着答道:“早就预备下了,夫人反复查看了好几回,绝不会出错的。”
苏姝点点头,又问:“王府的人都歇在外院吗?”
“分两处,王爷贴身侍从在内院,其他人在外院。”
苏姝眼神亮了下。
忽听远处三声炮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成一片,苏姝正怔楞时,便见婆子丫鬟们一阵疾跑,口中嚷嚷着:“来了来了,王府仪仗到巷子口了!”
苏姝的心重重一跳,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起来,浑身皮肤都收紧了,手心都攥出了汗。
李嬷嬷到底经的场面多,“噌”地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慌什么慌,规矩都丢脑后头了?”
几声暴喝下去,下人们才算稳住脚跟。
gu903();李嬷嬷赶忙打发人回去报信,很快,孟氏在一干丫鬟的簇拥下匆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