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说到这景玥略一沉吟,他默然片刻道:就说陆公子在淮阳城惨遭毒手,本王赶到时贼人已逃出生天,只将陆公子尸首寻回,还望陆长老节哀顺变。

属下明白。赵楹点点头,朝景玥抱拳行了一礼。

去罢。景玥挥了挥衣袖。

赵楹得令,一个闪身消失不见。景玥吐出口气,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甚是困乏,他抬手摁了摁眉心,转身抬步正欲离开,瞧见张桓还在地上跪着。

回去罢,备好车马,明日一早南下。景玥吩咐道。

喏。张桓拱手朝景玥行了礼,脚步不停地走出屋子。

·

陆逊悠悠醒转已是翌日辰时三刻,昨夜大雨将天地间的污浊气冲刷得干干净净,今晨苍穹碧蓝如玉,金光斜照,凉风习习。

醒了?

一低沉如钟鸣的声音传来,陆逊勉力转头去看,瞧见景玥坐在椅子上正掀了杯盖喝茶。

陆逊瞧了半晌,张了张口,只觉嗓子干疼得紧,他道:谢王爷救命之恩。说着便要撑起身子行礼。

忽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股大力袭来,肩胛便是一痛,陆逊又栽回了床上,只听景玥说道:躺着罢,这时候给我行甚么虚礼。

垂眼看时,一颗棕金色的丹药正当落在耳畔的枕头上。

陆逊伸手将丹药捏在手里,轻轻皱了皱眉问:这是甚么?

给你续命的。景玥将茶盏搁在桌上,他掀起眼皮往床榻上瞧了一眼,再开口说话便带了几分讥讽:不过是肚腹中了一刀,怎地昨夜便嚎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将你如何折辱了。

陆逊脸色一僵,睨了景玥一眼没答话。他将丹药拿着闻了闻,一股辛辣酸苦的药味扑鼻而来,似是有当归、三七等药材在里头,他又伸出舌尖轻舔了些,尝出了剩下的几味药材,确认里头没有铅汞等金属化合物后,这才放进口中,慢慢嚼开了。

景玥在一旁看得冷笑,他道:本王要杀你何必大费周章用毒?这芙蓉地龙丸给了你真是浪费,本王的好心真教狗吃了。

......陆逊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古时候人们炼丹总喜欢搁铅汞在里头,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懒得和景玥解释,将丹药咽下去后,陆逊哑着嗓子道:昨夜给王爷添麻烦了,并非那飞刀忒锋利,只是文若实在怕疼,文若对王爷之前所说句句属实,怕疼是真的,王爷若是不信......

不必多说,本王明白。景玥抬手打断,他倒了杯温茶,端着走至床边,单手揽了腰将陆逊扶起,将茶盏推至陆逊唇边,冷笑一声道:我竟瞧不出你心思如此深沉,说清理叛贼还真一个活口都不留,手段狠辣得紧,你这么做也不怕折寿?

陆逊:......

和自己好好说句话能死吗?自他魂穿过来,就没从景玥口中听到一句像样的话,除了笑里藏刀、话外有话,便是冷嘲热讽,人与人之间就不能简单点吗!

实在没力气再怼回去,陆逊就着景玥的手润了口茶,尔后将唇移开来。景玥没撒手,他便顺势靠在景玥怀里,轻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文若也是被逼无奈,还望王爷见谅。

景玥冷笑一声,他将茶盏搁在一旁,垂眸,伸手捏了陆逊的下颌,强迫陆逊抬头,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说甚么身不由己?依本王看,你没必要将琉璃伏羲锁交给我,也没必要向本王示好,陆府剩下的那些你自己都能收拾了。

陆逊轻轻拧眉,他抬手将景玥的手拍开,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疼的很。

现在知道疼了?景玥挑眉,他道:你杀陆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陆峋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报复?他是陆家的二长老,连你父亲都要敬他三分,你落在他手里,可不知会怎么死。他说这话时神色眼底已然浮起了寒意,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陆逊扯了扯嘴角,他叹了口气道:我不杀陆远,他便要来杀我。人在江湖,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陆远一次两次地想要致我于死地,我若是因瞻前顾后一时犹豫饶了他,保不定日后他要想出更恶毒的法子来杀我。横竖陆峋都要杀我,我杀了他儿子,也算是给我自己清理了一个祸患,之后的事情......待我平安回到陆府再说罢,此时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闻言,景玥挑了挑眉,手中的动作一顿,垂眸向陆逊瞧去

怀中人浓睫低垂,眼梢微吊,薄唇因站了茶水变得温润,一段似白雪般细腻的脖颈顺着目光隐在衣襟里,吐息微微。

只一眼,瞧得景玥喉头一紧,他微敛双目,沉默着将目光滑开,再开口神色已平如止水,江湖上都道你朗月清风、侠肝义胆,可本王观你行事,无论无何与这八个字都不沾边。

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为国为民,舍小义而成大义,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叫侠肝义胆,知世故而不世故,不存害人之心,有余力救人于水火,这叫朗月清风。陆逊说道:别人一心想着要杀我害我,我倒做起了农夫与蛇中的农夫,怕不是脑子有坑?

景玥听罢笑着点了点头,他将陆逊丢开,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这才重新垂眼看向陆逊说道:陆少侠活得倒是通透。

不敢当,一些歪理罢了。陆逊仰躺回绣枕,扯了扯嘴角。

两人正说着话,竹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张桓走进屋来,向景玥见了礼,说道:王爷,车马已备好了。

甚么车马?陆逊眼皮一跳,插嘴问道,王爷要走了么?

三日后南下淮阳,这话本王之前便与你说过。景玥神色平淡地扫了陆逊一眼道:陆少侠日理万机,想来是忘了。

......陆逊一时语塞,只缓缓眨了眨眼眸。

那日他将琉璃伏羲锁交给景玥,景玥是说过只给他三日时间,当时他只顾着琢磨如何除掉陆远严霜等刺客,便顺口答应一切都依着景玥的安排来,可如今他受了伤,无论如何都无法骑马上路。

想至此,陆逊磨了磨后槽牙,景玥个畜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第14章

几番犹豫,陆逊最后还是穿衣下床,拖着伤随景玥出了楚楚馆。

一驾玉辂四平八稳地停在阶前,朱色柚木作壁,石青色檐帷垂着,四角各坠一皎洁如月的珠子,两匹毛色油亮的红马并驾齐驱。

陆逊左手搭在肚腹,走了几步路便疼得冷汗涔涔,只得靠在馆门上轻轻喘气。陆三爷牵了两匹马从马车旁绕出来,扭头看向陆逊,他紧锁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爷。陆逊眼皮一跳,忙伸手拉住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景玥,他道:可否让文若与您同乘一车?三爷聒噪得很,这一路上他定要问我为何对陆远痛下杀手,我身上有伤,实在没精力和三爷周旋。

你适才不是说天塌下来也不管了么?怕甚么,横竖都要被陆峋报复,你还怕这一路的聒噪?景玥拂开陆逊的手,说道:快些走罢,时间紧迫得很。说罢快步朝马车旁走。

陆逊黑着脸瞪了景玥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心底一连说了好几句杀人犯法,这才堪堪忍住想拿刀砍景玥的冲动,只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车夫拿了一只小杌凳搁在马车旁,张桓伸手将车帘掀开,景玥抬脚踩上脚凳,弯腰坐进去,在帘幕放下前启唇说道:陆公子身上有伤,骑马颠簸,与本王一起坐车。

张桓闻言,忙将帘幕重新拉起,朝陆逊躬身行了一礼,陆公子,上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