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白颂面色苍白,双颊瘦削凹陷,露在外面的手臂瘦骨嶙峋,就像是干枯的树枝。

她躺在床褥里一动不动,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白颂眼睫毛颤抖了下,慢慢睁开了眼睛,无神涣散的眼眸好半天似乎才认出站着的是谁。

萧澜凝望着她,眼眶噙着泪水。

白颂面色不动,由着她看,半晌后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

萧澜急忙按住她的肩膀,担忧道:千万别动,你她眨了眨眼睛,硬是将已经溢出来的眼泪生生又憋了回去,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白颂一把拍在萧澜的手背上,非常厌恶萧澜的触碰,她强撑着靠在塌上,用白丝掸了掸肩膀,又换了一条捂着嘴唇轻轻咳嗽。

萧澜看的面色漆黑,知道她抵触自己的靠近,心里难过痛苦不已,却也不敢说什么。

她盯着白颂肚子的位置,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只听见白颂又咳嗽了一声,虚弱地问道:孩子?掉了吗?

没有丝毫忧伤,甚至还有些轻松,再联想到底下人通报的关于白颂为何小产的缘故,萧澜不得不怀疑白颂是故意的。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又不能自己打胎,所以便找了白雅惠做帮手。

一来打掉了孩子,二来给云国提供了征战白国的理由,三来彻底切断了和自己的联系,简直一石三鸟。

颂颂还是这么聪明,只不过这次,她将以往对付外人用的小聪明和小计谋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萧澜心里梆梆猛跳两下,她觉得这段时间没出现,似乎已经失去白颂了,又或者,她根本从未拥有过白颂。

白颂眼珠轻轻转着,随即微微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挪动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胳臂上的伤口,垂眸看着大臂上围着的白色丝绢上渗透出的血迹。

萧澜嗓子又干又紧,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杀了这个孩子?

白颂抬眼,眼神冷漠,语气更像是淬了冰似的:它不应该来的。

这是白颂?这是那个温柔善良,一只小猫小狗受伤都会心疼的白颂?萧澜瞳孔微晃,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像是想看清楚她是不是被人寄生了。

而白颂,没有半点那也是一条生命的自觉,她甚至牵动着嘴角笑了笑,笑容诡异却更凄凉:它是不受期待的,不被爱着的,它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保证以后会迁怒于它,既然明知它活着只会痛苦,那我杀了它,也算是帮了它一把。

谁说它是不被期待的?又是谁说它是不被爱着的。萧澜眼眶唰地就红了,她愤怒地抄起旁边的花瓶便摔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期待它,我爱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它,它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血肉啊。

期待?爱?白颂嘲讽地盯着萧澜半晌,摇摇头,皇上见过女子被强迫后生出罪犯的孩子后的生活吗?她对孩子父亲的憎恶绝大多数都会转移到这个孩子身上,再加上孩子本就肖似父亲,定然会跟父亲有相似之处,和罪犯的孩子朝夕相处,对女子何曾不是一种痛苦的熬煎和折磨?

孩子的出生让所有人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为什么还要将它生出来呢?错误自然是要扼杀在摇篮里才能将损失降低至最小,不是吗?

强迫?痛苦和煎熬?

白颂就是这么看待自己和她的关系吗?

她以为,孩子是她们爱的结晶,可她却认为,孩子是她的耻辱,是她痛苦的延续,是罪恶的种子和证据。

白颂,你怎么能这般残忍?

萧澜心神剧震,面色煞白,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蓦地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来。

白颂扫了一眼,眼底露出非常嫌弃的神色,淡淡撇开了眼。

萧澜更觉的胸口憋闷异常,一口气更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

曹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但萧澜却摆摆手,先让他收拾了,遮掩下这满屋子的血腥味。

曹公公踌躇了没有一息,萧澜顿时拉下了脸,嗓音沙哑但气势威严犹如震天雷鸣,威慑力巨大:还不快去!

曹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忙去找清洗的工具。

萧澜面容僵硬,似是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她牵动了下嘴角,勾起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瞬间眼泪便掉了下来。

一大滴砸了下来,迸溅在她的衣服上,就像是她的那颗心,从高处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就算是想要再拼起来,也无从下手。

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硬生生搅拌在一起似的,抽疼的厉害,萧澜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哆嗦着下巴: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谋杀自己的孩子?你可曾想过,这样对她是否公平,她还从未看到过这个世界一眼,就被残忍剥夺了出生的权利。

萧澜,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品质高尚。白颂冷笑,你给我公平吗?我又哪里有公平给它?一时心软害的我沦落至此,我白颂,一生最大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我已经吃了如此大一个闷亏了,怎么可能还允许自己再犯相同的错误?

犹如晴天霹雳,萧澜眼前一黑,彭地一声跌坐在凳子上。

之前白颂还说,她不过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可现在她就说,她无比后悔做了这件事。

她彻头彻尾否定了两人还算美好的回忆。

萧澜心如刀绞,她痛苦的眼神哀求地看着白颂,希望她不要这么残忍。她这是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了。

白颂丝毫不关心下萧澜的状况,此刻的她冷酷无情,就像是一块寒冰,捂不热化不开。

她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青色淤痕看了半晌,淡淡问道:我以为我会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不!失去孩子还不是最痛苦的,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失去白颂,萧澜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蹭的站起来,似乎是想要触摸白颂,确认她还活着。

但却被白颂憎恶和疏远的眼神制止在半路,遥遥望着白颂。

白颂感叹道:三年前,我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如果那时候我死了,一切都像是记忆中的那样美好,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