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沈柏身上还有不少青紫的摔伤和划伤,像被弄坏了的布偶。
沈孺修说:“时辰不早了,张太医明日才能出诊,你能处理柏儿身上的伤吗?”
李杉点点头,他被派到沈柏身边,就是为了帮沈柏处理这些事的。
沈孺修松了口气,沈柏在马车上就一直在发高热,张太医现在不能出诊,若是这样拖上一晚,只怕脑子都要烧糊涂了,能先诊治一下终归是好的。
下人很快送来热水,李杉细细帮沈柏擦了身处理伤口,沈柏意识不清醒,觉得痛了便喊疼,喊疼没用就开始骂人,先骂她爹是个固执迂腐没有感情的死老头,又骂赵彻是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
辱骂储君罪名不小,沈孺修定定看着李杉,感受到他的目光,李杉比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抹刀的动作,意思是他不会出去嚼舌。
沈孺修移开目光,又听见沈柏哭着哼了一声:“……我活下来了,你别不理我。”
烧得厉害,沈柏的嗓子哑得几乎没了声音,李杉和沈孺修都没听清她喊了谁的名字。
沈柏哭得停不下来,沈孺修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安慰:“柏儿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沈柏哭到累了才沉沉的睡下,李杉帮沈柏处理完伤口盖上被子,走到桌边在纸上写道:今夜奴才需守着沈少爷,若是高热不断,对沈少爷恢复很不利,方才我观沈少爷脉象,她应有四日未曾进食,需请厨房准备肉粥,肉要剁成肉糜,待沈少爷醒后食用一些补充体力。
沈孺修知道李杉是太监,但没想到他写了一手极漂亮的字,笔锋冷锐,遒劲有力,看见这一手字,沈孺修对李杉多了一分好感,拿过那张纸低声道:“你只管照顾好柏儿,有什么需要我会让人去办。”
李杉冲沈孺修拱了拱手谢过。
沈孺修吩咐厨房帮沈柏熬粥温着,然后才让人抬了热水去主院,他也连着好几日没睡好了,身心都很疲乏。
戌时末,太傅府终于安静下来。
沈柏踢了一回被子,李杉又帮她在脚上抹了一次药膏,脚上的伤痛减弱,沈柏安分下来,李杉帮她重新掖好被子,等她睡沉以后才吹了灯退出房间。
刚出门,李杉便敏锐察觉院子里翻进来一个人,下意识的退回房间,折回床前,乌云被风吹散,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盈着满身月光,顾恒舟站在窗边,和李杉的视线撞个正着。
没想到李杉会折返回屋,顾恒舟有些意外,随后凝眉,眸光变得冷锐:“你会武功?”
李杉抿唇挡在床边。
他说不了话,也不会回答。
顾恒舟往床边走了两步,李杉浑身紧绷,完全的防御姿势,感受到李杉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顾恒舟眸色冷晦,问:“是太傅让你拦着我?”
李杉依然沉默,僵滞片刻,顾恒舟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放到桌上:“这是上好的外伤药。”说完转身离开。
李杉站了一会儿,走过去把那瓶药收起来,重新把窗户严严实实的关上。
第二日一大早,沈孺修便把张太医从太医院请到太傅府,沈柏身上的伤被很好的处理过,不过高热一直没退,人也迷迷糊糊没有清醒,张太医开了两个药方子也无济于事,到第三天,张太医下了一记猛药,沈柏发了汗,总算醒转过来。
这次沈柏吃了大亏,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等脚上的血泡都结了痂才能下床,十根手指伤得厉害,一直用纱布缠着,除了洗澡如厕,其他都得李杉帮她才行。
沈柏从李杉那里得知孙氏被沈孺修说了一顿,所以从她醒来,孙氏都没有出现在书韵苑过,沈柏乐得清闲。
因为那天在围场的事,钱云山和钱淮玉两兄弟捎人送了一些补品到太傅府来,过了两日,吴守信还亲自到太傅府来探望沈柏,沈柏当时觉得很诧异,吴守信梗着脖子说,两人之前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让沈柏说话算话。
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上总是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执着可爱,沈柏回想了下,礼部尚书吴忠义是在恒德帝驾崩前被革职的,当时那个案子处理得很含糊,具体原因不明,沈柏和赵彻都知道吴忠义是被冤枉的,却也无能为力。
后来赵彻坐稳帝位,沈柏还想过让吴守信回京任职,派人去打听却听说他整日寻花问柳,染了花柳病,死在美人乡了,沈柏有些意外,却也只能暗骂一句活该。
吴守信其实本心不坏,在太学院欺负沈柏也是被家中骄纵出来的顽劣,在围场的时候,情况那么危急,他还想着拉沈柏一把,沈柏当然不会再跟他计较少年时候那点事。
吴守信走了没两天,周珏也来太傅府探望沈柏。
他的腿早就好了,说是来探望的,手里却只象征性的拎了一篮子石榴,一跨进院子就开始挑刺:“人呢?小白脸你院子里的人就这么待客的,没看见小爷手里拎着这么多东西?”
沈柏那时正躺在藤椅上嗑瓜子晒太阳,闻声只懒洋洋觑了周珏一眼又收回目光,李杉走过去接过那一篮子石榴,周珏还抓了一个在手里,走到沈柏面前,上下扫了一遍,轻笑道:“早让你上武修课的时候不要偷懒,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周珏说着在旁边坐下,卖弄似的一掌把手里的石榴劈出裂缝,得意的冲沈柏挑眉:“厉害吧?”
自从上次受伤,周德山便加强了对周珏的操练,过了两个来月,成效很是显著。
沈柏吐了瓜子皮,敷衍的赞叹:“嗯,真厉害。”
厉害个屁!你小子要是被丢进那个山洞,恐怕只有哭鼻子的份。
周珏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本事你也劈一个试试?”
沈柏无语,她是伤了手脚,又不是伤了脑袋,为什么没事要劈石榴玩?
沈柏翻了个白眼,正想怼周珏两句,院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抬眼去看,是秋猎时在赵彻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贝。
沈柏放下瓜子站起来,周珏下意识的也站起来,那小太监捧着红木托盘走到沈柏面前,沈柏笑眯眯的开口:“小贝公公今日怎么得空出宫了啊?”
小贝恭恭敬敬冲沈柏行了一礼,奉上托盘:“听说沈少爷受伤了,一直在府上休养,连太傅这些时日都憔悴了许多,太子殿下命奴才给沈少爷送些好药来,希望沈少爷能早日康复,太傅也好专心为陛下排忧解难。”
这话说的,太子殿下送药不是关心她,而是关心沈孺修。
沈柏示意李杉接下托盘,拿了一定碎银给小贝:“小贝公公辛苦了,有劳公公替我和我爹向太子殿下谢恩,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小贝接了赏,脸上带了笑:“沈少爷放心,奴才一定送到。”
沈柏让李杉送小贝出府,自己又躺回藤椅上,周珏一脸狐疑的看着沈柏:“太子殿下怎么会专门赐药给你这个小白脸?”
沈柏挑眉看向周珏:“我跟你也不熟,你干嘛还非要巴巴地来看我?”
周珏被噎得脸一红,梗着脖子说:“要不是我爹逼着我来,小爷才不想来看你呢。”
小爷还不想让你来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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