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绷着脸去摸沈柏的额头,沈柏笑着小猫一样在他掌心蹭了蹭:“顾兄又要说我病了吗?”
“你若是没病就不该说这样的胡话!”
“那我应该是病了吧。”
为顾兄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第17章彻查到底
校尉营里这桩命案,第二天被礼部侍郎李贺以一纸奏折参到了御前,告的是太傅独子沈柏因为私仇教唆杀人。
考虑到太傅沈孺修德高望重,李贺的言辞非常温和,既不要沈柏偿命,也不要沈家出丧葬费赔偿,只希望将杀孙武的两人当街问斩。
朝堂上许久没出过什么新鲜事,李贺这一本参得昏昏欲睡的众人有了点兴致,然而沈太傅在一开始的惊诧之后就稳如泰山,等李贺说完全部要求以后,沈太傅大义灭亲的来了一句:“逆子若当真草菅人命,老臣绝不偏袒!”
李贺眼皮一跳,觉得可能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姿态放得更低,他不想因为一个远亲跟沈太傅伤了同僚情谊,人反正已经死了,埋了就算了,不用沈柏负任何责任。
然而沈太傅并不接受这样的处理方案,一头磕在议政殿光亮的青砖上,恳请陛下责令校尉营督监顾恒舟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李贺当时脸都绿了,沈家就沈柏这么一棵独苗,沈太傅你不好好护着沈家的香火,给一个不相干的死者讨什么公道?
然而沈太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贺再拦着反而显得心里有鬼,只能咬牙忍下。
下了朝,大内侍卫快马加鞭,将黄澄澄的圣旨送进校尉营。
好不容易赶在天亮前回到校尉营的赵定远和顾恒舟一起到门口跪接圣旨,听完圣旨内容,赵定远整个人都懵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恒舟的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送圣旨来的侍卫对镇国公很是敬仰,压着激动跟顾恒舟说话:“陛下说世子殿下最为公正磊落,此案了结,正好成为殿下的功绩,日后殿下到灵州赴任也会省却许多麻烦。”
有功绩傍身自是比靠着国公世子的身份上任更能服众,这桩案子出现的时机实在巧妙。
“明远定不负陛下期望。”
顾恒舟收好圣旨送走侍卫,折身回来,赵定远还愣在大门口,顾恒舟走到他面前站定:“赵副蔚的官职虽然在我之上,但方才的圣旨大人也听见了,此案现在交由我审理,请大人即刻派人将孙武的尸首还有和他同帐住的几人押到我帐下,我要梳理案情着手查办。”
顾恒舟语气客套,态度却十分强硬。
赵定远察觉事情发展已经超脱了掌控,正努力思索着还能做点什么来补救,磕哒磕哒的马蹄声呼啸而来。
骄阳下,周德山骑着烈英一马当先,缺掉的右腿并未消减他半分英姿,恍然间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威武大统领。
马蹄扬起滚滚尘嚣,紧随其后的是阿柴,还有兵部专门运送粮草兵械的车马,一共九车,车上盖着油布,依稀可以看出弓弩箭镞的形状。
不仅从兵部要到了想要的东西,竟然还直接拉回来了!
接连受到冲击,赵定远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快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周德山才勒了马缰绳,面色凝重:“方才路上遇到大内侍卫了,可是营里出了什么事?”
顾恒舟正要开口,沈柏不知什么时候溜出来,懒洋洋的开口:“出了大事了,我在校尉营教唆杀人被陛下知道啦,陛下震怒,下旨彻查此案呢!”
第18章顾兄,我没骗你吧?
周德山生得高大,比顾恒舟还高半个头,左眉眉骨和右脸脸侧各有一条刀疤,天气渐热,他还穿着厚重的银甲,肩肘和膝弯都有青面獠牙的银制护腕,只是银甲下面的右小腿残缺着,只有一根金丝楠木磨成的木桩。
若不是废了一条腿,他现在应该是和镇国公齐名的威武大统领。
“沈少爷教唆杀人?”
周德山咀嚼着这句话,眼眸微眯,左眉眉骨上那条刀疤微拧,泄出沉沉的煞气,挟裹着战场上的血腥扑向在场的三人。
赵定远一直想取代周德山,但功夫比周德山差远了,只在背后下绊子,从来不敢跟周德山正面起冲突,这会儿看见周德山发怒,腿不自觉的打颤,往后退了两步。
“赵副蔚,教唆杀人的是我,周校尉瞪的也是我,你替我害怕做什么?”沈柏似笑非笑,依然是没个正形。
赵定远心虚,听见沈柏这话,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刚要反驳,周德山已大步走过来,眸光如刀,沉沉的扫了赵定远一眼命令:“都跟我过来!”
赵定远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跟着周德山往里走。沈柏落后一步,撞了撞顾恒舟的胳膊,得意的邀功:“周校尉从兵部要到东西了,顾兄,我没骗你吧?”
烈日当头,沈柏故意凑顾恒舟很近,顾恒舟的影子正好投到她脸上,遮住炎炎烈日,却遮掩不住她眸底的耀眼星辰。
这个角度,很像是顾恒舟的影子违背他的意愿亲了沈柏。
顾恒舟心底先是一软,随后被狠狠蛰了一下,冷着脸推开沈柏。
沈柏被推得踉跄,一脸莫名:“顾兄,你不夸我就算了,为什么还推我?”
“闭嘴!”
闭嘴就闭嘴,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可劲儿的欺负我吧。
沈柏腹诽,跟阿柴交换了个眼神,安安静静跟着顾恒舟去周德山的营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赵定远假惺惺的说:“这事已经闹到御前了,沈太傅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让他出事,而且沈太傅贤名远播,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惹来天下人的笔诛口伐,不好办呐。”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为沈柏着想,仔细一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沈柏是幕后主使呢,赵定远这话里话外就钉死了沈柏的罪名,而且还暗讽沈孺修会因为一己之私,挑唆旁人讨伐周德山,这不是摆明了以权谋私吗?
这龟孙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沈柏翻了个白眼,正要进去跟赵定远好好说道说道,顾恒舟先一步进帐,动作太快,落下来的帘子扑了沈柏一脸灰,然后便听见他冷硬的声音:“本监现在是陛下钦定主审此案的人,此案究竟如何还需进一步查证,是谁给赵副蔚的底气在这里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