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光。林朝松开她的嘴。
“阿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轻声诱哄,唇擦过她耳垂。
心陡然一麻,刺激得她下意识想叫。
重新开始,这本就是她蓄意接近的目的。
路禾蹙眉,不敢相信林朝这么轻轻松松说重新开始。她有些迟疑,可以前那种被他团在手心里的感觉太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林朝会安排好她生活里的一切,就连上床也是处处迁就。
说狠一点就绝没有休息的空挡。
说不带套爽林朝就自己吃药。
路禾舔了下唇,想答应他,一张嘴才意识到血腥气还没消退。
稍稍拉回理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出现的每一个片段都会是番外
第25章下周三
“林朝,复合的话……让我想想。”
路禾感觉他的钳制松开些许,一狠心挥开他的手径自走出教学楼。
她需要一点时间捋清最近发生的事,也需要一点时间纠结是否要答应他。
林朝说的复合,绝不是两个人重新在一起这么简单。
以前一打电话少不了要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今天和谁在一起,明天准备做什么。林朝恨不得在她身上装个监控,最好二十四小时盯牢她。
路禾受不了他越逼越紧的控制欲。
一开始是系在手腕上的线,偶尔扯扯还能当作情趣。可林朝觉得不够,拿线一圈圈绕在她身上,总希望她能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却不想线缠多了绕颈,路禾快窒息而亡。
林朝安安静静站在黑暗里,不曾转头,听着她脚步声渐远。
声控灯还是不亮,坏也坏得刚刚好。
他发笑。
路禾用手捂住胸口,出了教学楼才狠狠喘气。等几个深呼吸一过,面对林朝时感觉到的压力又逐渐散去。
像坐跷跷板一样,忘掉他的阴沉,他的好就立马浮现出来。
两边灯明树暗,路禾微低着头走在小路上,往日的甜蜜似云般柔软,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林朝对她是真的好,但凡他有,但凡她要,林朝什么都舍得。
内衣也给她洗过。
那个时候她团在床上睡觉,支使他做这做那。
林朝表面上抿唇不语,洗完回来整个后颈都发热泛红,外面零下的天硬是给逼出一额薄汗。
路禾看着有趣,存心想作弄他。
掀开被褥拉他上床,她裸得像条鱼,滑不溜丢又白,林朝纵使亲过多少遍也不敢抬头直视。
唇被他自己咬得血红,偏生眉黑眼黑,像黑白山水画点彩。
路禾现在想起也还是会笑。
这条路走到头,左拐出去,迎面第一栋楼是男生宿舍。
她仰头看着低低“啊——”一声。
想起曾经更荒唐的。
她勾引林朝在他宿舍做。
真的。
没扯谎。
路禾觉得不会有哪一次比跟他更刺激。
爽到她脚趾蜷缩还忍不住仰过头求他快点。
床铺湿淋淋,屋里全是那种堕落放纵的味道。
路禾不知道林朝最后是怎么扫尾的,反正她是爽完立马飞国外。
回来找他也是因为这个。
林朝肤白高瘦,长相极佳,姿态又小心翼翼,就是那些一夜天价的会所少爷们都没有他合心。
路禾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
白珺笑着骂她挺不是个东西。
经过宿舍楼的时间也就几十秒,以前那些事情跟放电影似的倒带回去,一帧帧飞速闪过。
彩的,有画儿的,路禾似乎还能听到他晚上抱着自己哄睡觉的低柔嗓音。
她睡眠质量不好,凌晨常醒,自己醒也不能让林朝睡着,把他摇起来陪着她。
林朝也不生气,就坐起来半眯着眼哄她入睡。一夜两夜还行,时间长了他找到好方法,她做累了就能睡一整夜。
路禾翘了翘唇,往上弯起的一瞬间,伸手揉揉脸想揉掉那点热辣辣的感觉。
再想下去怕自己掉头答应他。
***
因着是替路奕来,路禾没自己开车,在A大东校门弯腰钻进私家车。
“走吧,回雅安。”
司机点头,驾车缓缓驶入车流。
路禾回到家心还是砰砰直跳,她甩掉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毯上,抱着抱枕倚在沙发一角。
她很难说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林朝么?
他低头说复合了,现在就是她应不应的问题。
应了的话会重复六年前的事情吗?
路禾躁郁地揉着头发,想试也不敢试。原以为要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就摆在她手边,顺利得让她忍不住怀疑林朝背后有什么阴谋算计。
还有辞颜。
他要回国了。
路禾抬起头叹了口气,尽力说服自己不要答应他,可心里窜起的焦躁难耐在唱反调。
她拿起手机刚想给白珺打电话,一串陌生数字在屏幕上闪烁。
连私人号码都能打错么?
路禾蹙眉,还是点了接通。
“喂?您好,请问哪位?”
“路禾,我是沈嘉慧。”
“……”
路禾挑眉,拿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号码。
沈嘉慧,她哪来的自己的手机号,打电话来干嘛。
路禾迟迟不语,沈嘉慧最先按耐不住,说出的话不自觉带了些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为什么啊?”她漫不经心开口,像耍人玩。
沈嘉慧莫名被噎了一下:“路禾!”
听她气急败坏路禾的心情反而好了,感慨她这么多年来只长年龄没长脑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见你一面。”
“扑哧——”路禾没忍住笑出了声,“沈嘉慧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都没你这么大排场,还见我一面。”她笑归笑,那头的沈嘉慧快被气疯,路禾在她开口前继续说:“见我一面,也不是不行,先打钱,没有两百万我可不去。”
“路禾,”沈嘉慧尽力控制自己的怒气,“我要跟你谈一谈阿朝,你不愿来那就算了。”
“呵,林朝啊,你想说什么?”
路禾果然上钩,沈嘉慧掩盖不住自己的洋洋得意,“阿朝要陪我上综艺,具体的明天见面说。”
路禾沉默,笑了一下说:“时间,地点。”
“瑞星大厦对面咖啡厅,下午三点。”
沈嘉慧说完就挂了电话,路禾看着黑掉的屏幕勾起唇角,真是,跑她家门口来炫耀了。
她如此盛情,自己倒不好意思怠慢了。
路禾点开林朝的手机号,来回看了两遍后熄掉手机。
那就希望你,明天下午三点也有空吧。
最起码接个电话。
***
秋夜晚上,黄昏入夜总是高旷发澄的,下面的灯比以前还亮,明明是黑的夜幕却总有种沉甸甸的质感。
似乎会掉。
林朝垂眼,整面玻璃墙逐渐偷走人的安全感,生怕倚在它上头会碎裂坠楼。
“你总盯着楼下看做什么?”还是那个男人,出色的侧颜映在吊灯下。
林朝转回视线看着他,想起路禾,细细打量他的脸。
斯文,淡雅的眸。
她的喜好固定不变。
一见林朝这么看着自己徐乔就明白他又在想路禾,得了,这毛病好不了了。
他真以为所有人都把路禾当个宝,知道她有多残忍还上赶着送命。
徐乔觉得没别人,也就他了。
对别人千般算计,一见路禾就跌得头破血流。
惨呐。
林朝不响,垂斜的长睫都冷淡。
徐乔赶紧做了个手势:“停停停!停止你现在的所有想法,我跟路禾真的没再见过面,她现在估计连我叫什么都忘了。”
“我知道。”他回答。
徐乔长长嘁了他一声,嘴上说知道,指不定心里怎么猜呢。
徐乔也懒得说什么,这么多年林朝在路禾身上栽得太狠,不是简单魔怔两个字能形容的。
“我听朋友说,你要陪沈嘉慧上综艺。”
“嗯。”林朝淡淡嗯一声,“有什么事吗?”
“你不怕玩脱?路禾可是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人。”
“……”
怕,那又能怎么办。
林朝没说话,沉默就已经表明答案。
徐乔点点头,目光紧盯着他,看似不经意间开口:“辞颜下周三回国。”
辞颜,辞家现在的掌权者,林朝只是见过一面,没什么往来。
徐乔刻意提起他,林朝不明白这是何意,便问:“辞颜回国怎么了?”
看样他不知道。徐乔内心了然,却故意不说,“你认识他?”
“一面之缘。”
“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辞颜的脸极具冲击性,深眉高骨,桃花眼的型,却更宽,迤逦的长眼尾。眉眼如雕,本该是古典纯中式的美,但因其气质凌厉,硬削去三分精致。
那种浑然天成的华贵感任谁看一眼都很难忘记。
林朝蹙眉看着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
徐乔自顾自开口:“辞颜那张脸,属于女生见了只会啊啊啊啊类型,是吧。”他边说边递给林朝一个眼神,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林朝面无表情。
徐乔挑了下眉,眼里露出玩味,不知道等会他还能不能绷住自己冷淡的皮。
“你说路禾会不会喜欢辞颜这种类型?”
果然,林朝的眼顿时沉下来。
晴转多云,不够。
“她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反正人已经是她的了。”
徐乔看着林朝显出一瞬间的困惑,卡壳两秒后连沉下来的神色都趋于死板。
他望着徐乔,缓缓开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很淡,淡得模糊掉情绪,声调都处在同一条线上,像绞到最紧的弦,一个松手就可能割喉见血。
徐乔恶意地笑,还掺着幸灾乐祸。
这么多年来被林朝欺压剥削,竟然是辞颜替他出气。
“辞颜是路禾的未婚夫,据他的合作伙伴透露,他下周三回国就是为了完婚。”
第26章医院
高级私立医院,辞颜躺在病床上。
一根细细的输液管高吊,尖针扎进手背。四周连茶几桌椅都是白色,更显床上的人苍白病弱。
他睡着了唇也是紧抿的,因为眼长,睫毛像开扇,尾睫黑如鸦羽,极温顺的服帖着。衣襟散乱,锁骨旁有窝,线条凌厉而优美,肤色是骨瓷的白。
一眼望上去只有干净的黑白影儿,唯有唇红得不正常。
靡丽的正丹红。
就是薄薄一层浮色,把云拨开,跟露出的夕阳大抵差不多。
助理从病床门上的玻璃窗往里张望一下。
“先生怎么样?”
他回身轻轻摇头。
一窝蜂的人一齐看向旁边的医生。
这医生是个外国人,倒是流利,“辞先生只是低烧而已,不用太过担心。”
助理间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问:“先生要求下周回国,现在看来……”他说到这便不再往下,等着医生接。
听见助理这么说,那医生原本不算庄重的神色逐渐趋于庄重,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辞先生需要静养。”
他正欲开口,被旁边人拽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病床上的辞颜侧脸往外张望。
赶紧回头看医生。
“可以。”
几个人推门而入。
“先生。”见辞颜抬手,一人弯着腰扶他坐起,露出的手像羊脂玉,淡青血管是沁色。
辞颜虽是昏迷中被送进医院,醒来后对此场景却并不陌生。
在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有老式座钟,放在客厅摆柜上。愈看那秒针愈觉得晕,眼前像绷紧的布,一片雪白。
跟现在差不多。
辞颜倚在病床上,低着头轻轻笑出声。声线低磁,还有刚醒的哑。尾调像什么香水味,勾着人的心不说,还要有感觉。
助理听这笑声却觉得心酸。
他们老板是天生的野心家,本该在商场的尔虞我诈里杀出一条血路,偏偏身体不好,钱在他这反而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他还有什么怕的?
“先生。”
辞颜抬头,清凌的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不用开口,助理知道他在想什么。
“医生说您需要静养,下周三——”
“按原计划回国。”
辞颜的话干脆利落,助理们习惯了他的说一不二,一时间面面相觑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少夫人那,要不要我着人提前说一声?”
听到少夫人三个字,辞颜明显笑了一下。
没结婚,可他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少夫人。
按以往来说辞颜每次飞回国都要路禾来接,两个人再一起去辞家老宅吃顿饭。
辞家人稀事少,再加上现在辞颜主事,饶是路禾在外面的风评再差,辞夫人都没给过她半分颜色看。客客气气对她倒真是一派豪门婆婆样,该问候问候,逢年过节该封红包封红包,此外一概不理。
助理问起要不要告诉她,辞颜眯了下眸,半阖眼时倦怠意味明显。薄唇抿直。
这一瞬间他想的不是路禾,而是林朝。
要不要告诉她?
谁?
路禾。
她怕是已经玩疯了。
辞颜支着额,唇如丹朱,勾起的弧度依旧优雅。
“不要告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