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旧伤。”林秋寒道。
罗宁脸上无光,只是讪讪地点头,当初他们验尸的时候可是什么也没瞧出来。接着他屏息而立,生怕世子爷和知府大人向他发难。
“依你看是不是因病死亡?”裴川扭头看向崔琰,昏暗中见她脸色苍白,不禁担忧起来。
她摇了摇头,“我看不是,但或许是我学识有限不能分辨也未可知。”
过了一会,几人从停尸房里出来,裴川夫妇走在最后。突然,崔琰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当即就扶墙干呕起来,不过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裴川焦急地上前去轻轻地给她拍着背,“怎么了?”
“大概是方才见了尸体的缘故。”
他默不作声,心中微微起疑,往常比这惨烈数倍的状况都见过,都没像现在这样。
“你近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放心,我是大夫,若是真生了病自己还能不知道?”她扬着头不服气地望着他。
他不禁笑了,轻抚着她脑后的发髻,尔后牵起她的手向院外走去。
他将她送回房歇息,自己则去了军衙的偏厅,那里正讨论着案情。
“既然他们都是在自己家中被发现死亡的,那现场就没有挣扎的痕迹?”林秋寒率先抛出自己的疑问。
“回大人,没有。”罗宁抢着答道,现在正是他将功补过的时候,“他们在死前一天都还好好的,虽然身子弱了些,可都还能走能动,就像是在睡梦中死亡的一样,除了浑身泛红之外,没有其他的疑点。”
林秋寒斜着一双桃花眼,满脸疑问,“既然他们死前都表现出体弱的症状,那就一定会看大夫,这些大夫你们找来问话了没有?”
“问了问了!”罗宁连连点头,“据这些大夫说,这五人连死前患病的症状都一模一样,乏力、反复高烧,脉象又极其紊乱,根本不能断定是什么病,各种药吃了也不管用。噢,”他突然眼前一亮,“他们还特别烦躁,每次家里人给请了大夫,他们都特别不情愿,说大夫都是骗子,治不好病光骗钱,有的还动手将大夫轰出了家门!”
林秋寒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可是……崔琰说不像是病死的……”
烦躁?裴川一直沉默着,这个词却在不经意间入了他的耳。“或许并不是因为烦躁而不愿看大夫,而是见了大夫而表现出的烦躁。”
“这……有什么区别吗?”庾信显然不能跟上他的思维。
“他的意思是说啊,”林秋寒翘起二郎腿,“这些人压根就不想看大夫,所以借口将大夫撵走。”
“为什么?哪有人生了病不求好的?不要命了?”庾信问。
“这五个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裴川笃定地说道,“劳烦二位将这五人的底细弄清楚,越详细越好。”
庾信和罗宁当即领命,就在罗宁退出去的时候,裴川叫住了他,避开其他人,低声道:“还有一事要劳烦大人。”
罗宁受宠若惊,见他这样避人耳目和他说话,便也不敢高声,“世子折煞下官了,有事尽管吩咐。”
“劳烦大人将十一年前威武城那场瘟疫的所有卷宗都送来。”
罗宁忙不迭地应声,尽管他满腹疑问,可是他不敢问也不需要问,南临世子的吩咐他只要做就行。
威武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它每天都在重复着看似与前一天相同的喧嚣与繁华。人来人往,你争我斗,再崎岖的故事都不值一提,这区区五个人的死亡甚至连一丝涟漪都不能惊起。
就在威武城某个普通的街市上有个不起眼的打铁铺,铁匠是个独眼人,是以人们就对他的打铁手艺产生了怀疑,故而这个铺子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
临近日落时分,独眼匠人正倚靠在炉子旁的立柱上,眯着他仅有的一只眼,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视线随着人影来回闪动。
突然,一个身量高大壮实的年轻男子停在了他的铺子前,“我要打一把剑。”他虽然穿着本朝的衣衫,可总让人觉得别扭,不过这也没什么,人们早已见怪不怪,威武城来来往往的商队都喜欢打扮成这样过过瘾。
许是这人给了他太强的压迫感,他登时离开了立柱,微微欠着身子道:“不知您要打什么剑?”
男子也不言语,掏出一袋银子放在炉子上,发出沉甸甸的声响。
“您里边请,好东西都在里边。”说着他将男子让进门,自己则四处张望了下才跟着进屋。
不及站稳,那男子就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怒斥道:“为何要将那五人放回去?你知不知道裴川已经到了威武城?”
匠人“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息怒!那五个人在威武城这么多年了,早已娶妻生子,这……人一旦有了家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心甘情愿地帮我们做了事,可还是希望在家中死去。属下一时心软,就……主子,我想着威武城一天要死多少人,谁会在意他们?实在没料到会惊动南临世子,况且明明官府已经结了案了……”
“哼!让他们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几年这还不够么?”男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捏得手指咯咯作响,“你这样心慈手软,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匠人吓白了脸,连连叩头,颤抖着声音求饶:“主子饶命!不过属下看那裴川也并不像传说中那般神,只是个花架子而已。主子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不知为何,男子听了这话倒突然笑了一下,“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好了,就等主子一句话了。”
男子点头,阴鸷的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意。
裴川,你来了也好,这是咱俩第一次交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名不虚传还是言过其实……
崔琰自午饭后一觉睡到落日沉沉的时候,醒来时见裴川正坐在床沿看着她。转头见窗外一片金黄,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裴川温言道。
“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夫妇二人同乘一骑,一会就到了城门下。正是关闭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正推着沉重的大门,眼见着只剩下窄窄的缝隙了。
裴川勒马停住,当值的参领定睛一看竟是他,赶忙迎上来,“世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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