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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乱臣 若兰之华 2299 字 2023-09-20

出一丝笑,道:“公公言重。既是圣上有命,本王岂会不放心。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他分内之事。只是”

他语气轻轻一顿,扫向穆玄时,目中已有严厉之色。

“他不仅是玄牧军统领,更是穆王府世子与穆氏弟子。一来,穆氏族规森严,若因他一人废了规矩,不仅损害族规威严,更对其他犯错弟子不公,身为家主本王难以服众。二来,他此次的确犯了大错。本王不愿他仗着圣上宠爱,便有妄图逃避族规惩罚的想法。否则日后他只怕会愈发有恃无恐,视族规家法如无物。”

“何况,身为一军统领,带头私闯禁村,连严于律己都做不到,日后如何辖管下属。莫不是要让整个玄牧军都跟着他胡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福安悄悄抹了把冷汗,赔笑道:“玄牧军的事,圣上向来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办,王爷您是知道的。圣上也正因知晓穆氏族规森严,才特意遣了老奴来与王爷商量。王爷您若执意不许世子回军中,老奴、老奴实在没法跟圣上交代啊。”

最后一句,王福安苦着脸,已有恳求之意。

身为惠明帝最信任的心腹大太监,王福安岂能不知道,皇帝此举虽借着“督办征兵之事”的由头,说到底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外甥从穆氏祠堂里放出来,放到军中好好养伤去,别再让穆氏那些严苛的族规家规折腾了。

征兵之事虽不假,但远远还没到迫在眉睫的地步。以穆王的睿智与老练,岂会猜不出来。

“公公又言重了。”

“本王何时说过不允他回军中了”

“这只言片语若是传出去,有心者定要说本王目无君上了。”

穆王面上虽挂着一丝勉强可称之为客气的笑,语气冷得像往人心口捅了把冰刀子。

王福安干笑两声,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转圜道:“是老奴嘴笨,连个话都说不清楚,王爷莫跟老奴这不识字的阉人一般见识。”又紧忙抓住那点关键信息,喜逐颜开的道:“王爷能允准世子回军中,实在太好了圣上知道了还不知如何开心呢”

穆王回以一笑,眸光深了深,问身后的穆平:“世子的例罚,还余下多少”

穆平答道:“算上今日,共一百八十鞭。”

穆王便吩咐:“今日先罚半数。余下的一半,等他替圣上办完这趟差事再罚。”

王福安脸色遽变,脱口呼道:“王爷,这如何使得可是老奴又哪里说错了话,惹得王爷误会。若给圣上知晓,定要治老奴这笨嘴笨舌的大罪了”

穆王淡淡道:“与公公无关。本王说过,不可因他一人废了规矩。”

“这只是折中之法。若非看在他还要为圣上办差的份上,今日就是将他打死,也要打完那一百八十鞭”

他声调不高,却一字一句皆有雷霆之威。王福安干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张,又不得不识趣的闭上。

“本王已命人在花厅备了茶水。公公是要喝茶,还是要留在此处观刑”

王福安呵呵干笑:“老奴喝茶,喝茶。啊不,老奴还得赶回宫去给圣上复命。对,复命。”

匆匆往瞥了眼石室中的少年,转身走时,忍不住又擦了把冷汗。

穆玄平静转身,撩袍跪落,道:“族规家法,孩儿不敢逃避。只是,孩儿有极重要之事,望父王容孩儿先行禀报。”

早在他听到皇帝那道旨意时,便料知到类此结果,甚至比这更惨烈的结果都想到过。一时间,倒不知该悲还是该笑。

从小到大,穆王虽看不惯他很多地方,但最看不惯的,始终是他的“恃宠而骄”。在穆王府众人甚至是整个邺都百姓眼中,因为皇帝的“宠爱”,他一出生便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世子之位收入囊中,因为皇帝的“宠爱”,他年纪轻轻便掌管玄牧军,震慑一方,因而拥有很多恣意妄为的资本。譬如令满堂朝臣闻之丧胆的夔龙卫所,亦要忌惮他三分,从不敢和玄牧军有正面冲突;譬如过去的数年,他可以任性的以军务繁忙的理由待在军中,若无必要,几乎不踏足穆王府半步,穆王就是再看不惯也拿他无可奈何。

可他岂能不知,在穆王府,皇帝的疼爱于他而言,既是护身符,也是引火烧身之物。

所谓表面风光无限,内里疮痍满目,不过如此。

穆王缓缓道:“若是指赐婚之事,就不必禀了。”

“你阿姐已将此事揽到了她自己身上。”

穆玄并不吃惊云煦公主会这么做,抬眸,略带挑衅的扬起嘴角,道:“父王当知,此事与阿姐无关。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筹谋。”

“是我,仗着圣上疼爱,求圣上为我赐下这桩婚事的。”

穆王神色却出奇的平静,问道:“既有圣上为你做主,直接让顾长福将结果告知本王便是。何须你劳动口舌当面回禀”

穆玄攥拳,笑得愈发用力,道:“因为孩儿不想委屈她。”

“孩儿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有父王和穆王府支持的婚礼。”

第72章心结二

穆王一震,眼底簇起两团寒芒,咬牙问:“所以,你到底想同本王说什么”

“是让本王同意你们的婚事还是让本王和整个穆王府庇护她的身份”

“自然都要”

穆玄与穆王对视,目光凛然孤绝:“孩儿知道,父王这些年为了大哥的寒疾夙夜忧心,殚精竭虑。几乎试遍所有医治之法。”

“他们都说,当年静姨难产、大哥险些胎死母腹,都是被母亲所害。也因此,父王和母亲才会夫妻反目,渐成陌路。至于孩儿,本就不该出现这个世上。”

从幼时起,他便总能在穆王府各个角落听到那些传言:灵樱长公主嫉恨静姝得宠,便以势压人,逼静姝临产前喝下寒邪符水,以致静姝生产时血崩,险些殒命,大公子更是受尽寒症折磨。穆王因此厌弃长公主,欲休妻,熟料长公主竟恶人先告状,奔至圣上跟前去哭诉。圣上向来敬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大怒之下,不仅不准穆王休妻,还降下圣旨,逼穆王远静姝,搬到隰桑院和灵樱长公主同住。长公主因此得以再接珠胎,降下麟儿,并将世子之位握在手中,彻底压住静姝母子。

母亲在时,众人畏惧长公主煊赫之威,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等母亲离府,这传言便如烈火烹油,蝗虫过境,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直闹得满府风雨。

那时,他本就因为母亲突然离府而伤心痛苦,这些流言便如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彻底产生了自厌自弃的情绪。

他的存在,于穆王而言,大约是一生耻辱吧。

所以,他选择离家出走,从邺都一路向南,漫漫千里,斩妖除魔是假,一心求死是真。

即使面对这府中和他最亲密的阿姐云煦,他都羞提及这个心结,关于自己的出生这样一件带着浓浓羞耻色彩的隐秘之事。

他敢对穆王提起,是因为他苦苦挣扎这么多年,终于有勇气在他面前卸去所有的伪装和骄傲,直面最本真的自己。既然要撕破脸皮,开诚布公,便撕得彻底一些。

穆玄郑重一叩首:“只要父王肯同意,孩儿愿意将自己的内丹献给大哥。”

“孩儿虽修为浅薄,但一颗元丹,足够压制寒邪,保大哥一生健康无虞。辟邪,自然也会认大哥为主,大哥便可顺理成章的继承穆氏家主之位。”

“至于世子之位,并非孩儿所能决定,孩儿无法向父王保证。”

“但日后若有机会,孩儿绝不会贪恋。”

从此,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互不亏欠。

他再也不用带着羞耻和负疚苦苦煎熬,不得解脱。

石室中静得可怕,无形的力量,将这方狭窄空间挤压的令人窒息。

gu903();穆王负在身后的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双掌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他积威多年,大半生都在腥风血雨中行走,何等场面没有见过,此刻,竟是半晌发不出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