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凤丞相厉声反对,末了,觉出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当下轻咳几声,缓和道:“陟儿,为父并非不愿去游说六王爷,只是这其中许多厉害关系你不懂。”
“无非是这般做会招来皇上的猜忌,但为了盈儿的终身幸福,这也是值得的啊!”凤陟有些急切,可他还未将话说完,就见眼前人将目光一转,问向身边的男子:“盈儿现下的身子情况如何?这孩子……”
“凤丞相,盈儿的身体底子本来是好的,可最近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导致底子被掏空,这孩子难活,要是自个掉了还好,若是用药物将孩子强行弄掉,只怕盈儿此生都无法做娘了!”看着榻上纵然在昏迷中却眉头依旧紧锁的女子,柳宗眼底有怜惜,更多的是无力:“是柳宗无用,这十多年的医术,竟是白学了!”
“柳贤侄莫急,盈儿的情况本相晓得了,你先出去吧,本相同陟儿有话要说!”凤相不容至否地拂袖,柳宗看向凤陟,见他点了头,这才领着寻灵退了下去。
“吱!”门被轻轻关上,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凤丞相吁了口浊气,不紧不慢道:“陟儿,你可还认我这爹爹?”
“爹这是何意?您既是孩儿的生身父亲,孩儿又岂敢不认您!”阔步上前,凤陟双膝一曲,直直跪了下来:“爹,孩儿晓得您是为了孩儿的前途着想,可那家千金,孩儿却是娶不得啊。”
“为了一个丫鬟,你已经多久没回府了?”敛去眼底精光,凤丞相神色黯然道:“那白芷哪里好了?就算你想要她,爹做主叫她做了你的侍妾便是,你可知你非一个丫鬟不娶已在洛阳闹了大笑话。”
“爹,您既对金娘情根深种,便当晓得,孩儿是像您的,孩儿脑海内已然急不得金娘的音容笑貌,但却知白芷是个同金娘一般,值得人疼惜的!”凤陟说着,膝行上前,恳切道:“爹,您就允了孩儿吧!”
“爹不是不知情理,这样吧,白芷是盈儿的大丫鬟,你若是想要她,便带着她同盈儿一道出洛阳静养,有你们二人在,盈儿才不会伤了自己!”语毕,凤丞相顿了顿,补充道:“这段时间你务必安抚好盈儿,爹已经失去了她的娘亲,不希望她做出傻事,叫自己从此失了做母亲的权利。”
他说得在情在理,可落在凤陟耳中,只觉酸涩难言。
他确是疼爱凤盈,可是所有的疼爱都不是因着血肉亲情,他的爱只给了凤盈的娘亲,他们之中,无人能够瓜分,就连凤盈,都只是他用来寄情的影子罢。
“爹,盈儿为何反应如此激烈?要是六王爷并非良人,这孩子留着只怕也是叫盈儿徒增伤感。”
凤陟的犹豫不决落在凤丞相眼里,他拍了拍他的肩,柔和道:“陟儿,爹这也是为了盈儿好,况且这么一来,你离了洛阳,爹就有为你将亲事退掉的借口,你同白芷也才能够真正地长相厮守。”
明明是柔和的声线,却叫凤陟遍体生寒,他不知凤盈腹内孩儿对眼前男子的意义,可他晓得,这其中有阴谋,而凤盈,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曾经的凤盈是凤丞相的掌上明珠,娇贵得叫洛阳内外的千金小姐艳羡不已,可真相却是,她受宠只是因着身上流着那女子的血,更因着她是棋盘上一枚重要的棋子,比起他们的从未受宠,这种从云端跌落泥地的感觉更叫人难受不已。
“爹……”凤陟欲再说些什么,见他神色忽变,嚅了嚅唇,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爹放心吧,孩儿会好生劝慰盈儿的。”
说话间,榻上的人儿动了动指头,发出一声轻细的嘤咛。
“盈儿,可有哪里不舒服?”激动地上前安抚她,凤丞相眼底带着光,仿佛生的希望被点燃。
微微抬眼,那张苍老的脸映入眼帘,还有他光华璀璨的双眸,那般的晃眼,是她这么多年来不曾见过的。
苦涩,难言的苦涩,凤盈扯动唇角,讥诮道:“你来这里作甚?”
“盈儿,莫生气,好生休息!”按住她的双肩,凤丞相轻声哄劝道:“往日是爹爹不对,现下只要你想要的,爹一定双手捧到你眼前。”
“我想要的?凤丞相,你纵容自己的大女儿给本小姐下无解的‘春闺迟’,叫本小姐失了清白,又怀上孽种,这便是你给本小姐的东西?”凤盈的声音徒然拔高,狠狠将枕头甩在地上:“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
手颤动着指向门口,凤盈绝望地看着那垂垂老矣的男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盈儿你放心,爹一定会好生惩戒容儿,你千万不要动气伤了身子!”手尚未落在她的肩上,就被大力挥开。
“不要气伤了身子?”双眸含恨地看着他,凤盈嗤笑道:“凤丞相,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本小姐的生母根本不是金雅,而是当朝莹妃,本小姐同六王爷是兄妹,兄妹!”
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凤盈眼前一片迷蒙水汽。
“盈儿,你……你晓得了?”
gu903();“盈儿?”凤丞相意外于她知晓了真相,而凤陟则被惊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